过完中秋节,海诚和周氏就挑了黄道吉日,一家上下搬回了祖宅。
原来的海家祖宅一分为二,他们这一房居左边,宅子的大小和他们原来住的院落差不多。但这里是祖宅,儿女婚嫁理应在祖宅举行,意在告知祖宗保佑。
与柱国公府一墙之隔,就等于搬到了是非窝边,要时刻提防麻烦登门。
周氏和长华县主都是爽利严谨之人,下人调教有素,门户守得很紧,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更不担心与柱国公府相邻而居,他们会弄出幺蛾子。
成亲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重新修葺装饰的忠勇伯府一派簇新,喜气洋洋。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
海珂想到汶锦就要出嫁,自己年纪大了,亲事还没着落,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自搬回祖宅,海珂就闭门不出了。秦姨娘围着周氏和长华县主两处转,有人来给汶锦添箱或来送喜礼,她都会找机会跟人说话,托人给海珂做媒。
为此,海诚和长华县主没少训斥她,可她是真着急,都不知道该想什么办法早点把海珂嫁出去了。可姻缘之事讲究缘分,她越急越没谱,都快神道了。
谁会想到才高貌美的海家二姑娘会剩在家里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人来给海珂提亲了。
苏泰和萧氏请了媒人来给苏宏仁向海珂提亲。
听到这个消息,秦姨娘母女恨得咬牙切齿,差点把肠子呕出来。海诚和周氏也很厌烦,若不是顾及自家名声,他们都要把媒人打出去了。
苏宏仁只有秀才的功名,到京城之后,污七八糟的名声却传出不少。海珂心高,又有先前的龌龊,就打定主意,老死在家也不会嫁给他。
苏家两兄弟分家了,苏泰一房现在只能算是锦乡侯府的旁支了。因苏老太太还在世,他们分家不分府,但谁都知道庶子被分出去,日子肯定不好过。
就算日子不宽裕,苏泰一房还是愿意分家,因为锦乡侯府的麻烦实在太多了。
因锦乡侯世子死得不明不白,章氏和叶夫人都斗成乌眼鸡了,连章家和叶家都参战了。章家强势,据理力争,最终占到了上风,才结束了这场争斗。
章氏及章家一口咬定叶夫人等人谋害锦乡侯世子是因为要替苏宏佑争世子之位。所以,章氏就要把这世子之位牢牢握在手里,才算是稳操胜券。
苏宏保死了,锦乡侯府就没世子了,子承父位,立苏宏保的儿子为世孙。
苏宏佑想兄终弟及,成为锦乡侯世子,承袭爵位,没门。
这个条件是章氏提出来的,因没有先例,苏氏一族不答应,事态僵持不下。
最后,苏老太太点头了,苏乘又给章氏写了保证书,这场争端才结束了。
锦乡侯世子的棺椁在府里停灵七七四十九天,终于入土为安。比喜丧的老人停灵时间都不短,这本身就是很不吉利的事,还闹腾得合府上下鸡飞狗跳。
经历了这件事,苏家的主子奴才都象是脱了一层皮。
眼下又有事接上了。
程汶锦去世三年了,因她生了嫡长子,三年出孝,苏家要举行出孝大祭。
三年前,苏家为平息风波,让苏宏佑给程汶锦守孝三年,马上就三年期满了。
不能便宜了苏宏佑,出了孝才好收拾他。小孟氏带着满腹的怨恨不甘遗憾死去。苏宏佑肯定要步她的后尘,而且他的死法要比小孟氏惨痛得多。
“哎,问你一句话。”沐飞围着汶锦转了一圈,忍不住开口了。
“问吧”
“苏家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费尽心思惩治他们,还不愿意让萧梓璘知道。”
她确实不愿意让萧梓璘知道她在苏家诸多的麻烦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可事无巨细,萧梓璘全知道,从不多问,却以自己的方式替她善后。
汶锦扫了他一眼,没回答,反问:“乌兰察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因我要成亲,他才回了乌什寨?不辞而别,连句话都没让人带给我,他这算什么?”
“听你这话问的,嘿嘿,好像乌兰察对你有意似的。实不相瞒,他一直说你长得不好看。你是要成亲的人了,就别自作多情了,免得让萧梓璘怀疑。”
汶锦皱着眉头,很无奈地向天空伸了伸手,怎么就不打雷呢?霹我一下,让我清醒一番,免得再说出让沐飞误解到三十三重离恨天上的话。
“你猜对你的心思了吧?”
汶锦冲沐飞挥了挥拳头,吼道:“你猜对个大头鬼呀?乌兰察答应送我一座金山,我才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是不是不想送我礼物才躲回乌什寨去了?”
“哈哈,你说实话了吧?我要是不欲擒故纵,你能说出你关心乌兰察的去向其实是想要金山吗?你肯定会说:哎呀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谢谢你了。”
汶锦咧了咧嘴,“好吧好吧我承认我虚伪贪婪,咱们言归正传。”
沐飞点点头,“说说你为什么恨苏家。”
“好,我告诉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许再告诉任何人。”汶锦早已编好了为沐飞量身定制的谎言,认识时间不长,她也摸透了沐飞的秉性。
“你放心,我决不告诉一个人。”沐飞答应得很郑重,心里却窃笑不已。
汶锦想了想,一脸神秘说:“我曾经落水得河神点化才变得聪明这件事你大概听说了。河神点化我是有条件的,他说他受一个羽化成仙的托付,要收拾苏家某些人,让我帮他。若我不帮他完成这件事,三年之后,我会变成傻子。”
沐飞把汶锦的话回味了一遍,才瞪大眼睛,“真的?这么神奇?”
“当然,你必须帮我,要不我傻到六亲不认,你第一个倒霉。”
“你傻了还知道我在你六亲之内吗?”
“我或许记不起别人,但会永远记住你,荣幸吧?”
“荣幸之至。”沐飞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慌忙如厕去了。
他从窗户跳出去,先兴致勃勃跟他的几个随从说了汶锦的“秘密”。看到飞花和落玉,他当然不放过,又唠叨了一遍。伺候汶锦的老实丫头根本不理他,他也不想理那些婆子,实在无人可说了,他才意犹未尽地回来了。
汶锦知道他借如厕之名过口舌之瘾去了,见他回来,也不说话,只冷冷看他。
“嘿嘿,为什么这么看我?”
他保证决不告诉一个人,一柱香的功夫不到,他就告诉了六个人,不违规。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保证把苏家折腾得鸡飞狗跳。”沐飞跟汶锦低语了几句,又说:“这一计肯定让苏宏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都会后悔自己出孝了。”
汶锦很满意,跟沐飞客气了一番,又说:“那件事你别急,我会帮你的。”
“不急,我有三年的时间,看缘分吧若她真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沐飞来京城这段时间,象是变了一个人,不象以前那么强硬霸道了。
两人商量了一些细节,沐飞就走了。汶锦思虑片刻,让飞花替她约萧梓璘。
过了半个时辰,萧梓璘才让人传来消息,请她到临阳王府叙话。
临阳王府已修葺改建完毕,正装饰室内,还要添置家具摆设。
汶锦也想去看看,正巧今天萧梓璘在府里,她也有一些事需要他帮忙。
她跟周氏说去铺子对账,就带飞花和落玉出门了。马车停在淘宝居门外,她们进到淘宝居,又从后门出来,换了马车,去了临阳王府。
马车直接进了大门,到二门外停下来。萧梓璘早就等在二门外了,看到车帘掀开,露出汶锦的脸。他亲自上前,小心翼翼扶着她下了车。
“先看宅子还是先说话?”
汶锦微微一笑,“若能一边看宅子一边说话岂不是更好?”
萧梓璘点点头,冲汶锦伸出手,没说话,眉宇间荡漾着浓郁的笑意。
相识几年,尽管变幻了身份,他们已很熟悉了。有男女之间的情爱,却没有男女之别的限制。他们见面是爱人的约会,更象是老友相见,自然亲密。
萧梓璘牵着她的手,在王府内转了一圈,几座**的院子也都进去看了。汶锦对临阳王府整体的构造和布局很满意,细微之处还需她嫁进来再布置。
她跟萧梓璘说了苏家那烂摊子,拜托他帮一下苏滢和苏滟。苏家二房已分家单过,现在处境最困窘最麻烦的就是苏滢,想到她,汶锦不由皱眉叹息。
苏滢在外面的产业,能离开苏家过轻松的日子。但她是有情有义之人,不会一个人一走了之,她还要照顾苏阔,还要看顾苏老太太的身体。
另外,沐飞喜欢清华郡主,而清华郡主要跟逍遥王的嫡次子定亲了。
清华郡主厌烦沐飞,她不敢盲目游说,这件事该怎么做,还需萧梓璘拿主意。
萧梓璘揽住汶锦的肩膀,说:“还有一个多月,你就是这临阳王府的女主人了。你的言行举止不只代表你一个人,还代表我和以临阳王府为首的许多人。
清华的亲事你不要管,沐飞想怎么取悦她,你也无须插手。你跟沐飞说他想求娶清华只能走正规途径,两国联姻是朝廷大事,需要两国以国书形式商洽。”
汶锦点点头,说:“我明白。”
自得知她和沐公主的关系,沐飞就把她当成了一家人,帮她做事从未提过条件。她不想欠沐飞的情,想替他做点什么或完成心愿,以此报答。
可盛月皇朝和北越皇朝是两个国家,不是两户人家,儿女姻亲,找个媒人就行。国与国之间共事很正规,尤其联姻不能马虎,以免留下隐患。
“这几座院子都以粉刷完毕,也洒扫干净了,岳母也该请人来量屋子了。你看过之后,家具做什么样式,怎么做,心里也有谱儿了。”
“家具之事我们府里早有准备,我心里自然有谱儿。”汶锦瞥了他一眼,笑道:“眼下我有一件没谱的事,还需临阳王殿下指点迷津。”
“说。”萧梓璘一看汶锦那阴阳怪气的架式,就知道她没好事没好话。
“临阳王府怎么没有侧妃的院子?四位侧妃每位都需要一座独院吧?”
萧梓璘轻哼一声,反问道:“临阳王府没有侧妃,何来侧妃的院子?”
“怎么可能?”
汶锦笑了笑,又说:“现在已确定名分的就有三位侧妃,各方势力或你自己肯定还要给你添一位。不说叶家那位,镶亲王府都有两位已经娶进门了。”
“临阳王府和镶亲王府虽说同出一脉,只有一墙之隔,却也是各走各门。侧妃娶进镶亲王府,不是我迎娶的,也不是我要娶的,与我临阳王府何干?”
海琪和洛川郡主都想早一日进门,早一日承宠,早一时得到萧梓璘的心。当时,临阳王府正在修葺改建,她们就由家人送进了镶阳王府。
萧梓璘没去迎亲,可她们是萧梓璘的侧妃,天下皆知。不管皇上的指婚口谕说得多么含糊,也不知皇族的玉牒上是不是早记下了她们的名字。海琪和洛川郡主都是临阳王的侧妃,无从更改,萧梓璘不接纳她们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这一招确实能将人拒之门外,也能打某些人的脸,却是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