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安寺那夜与人春风一度之后,程文钏满脑子都是与萧梓璘男欢女爱的情景。她的一颗心好像被温热的蜜水浸泡一样,周身泛着暖洋洋的甜蜜。
小孟氏要到江东治疗养伤,她但凡有一点招数可使,都不想跟去伺候。离开京城,不能跟萧梓璘同看一城的日出日落,对这位才女来说是很残忍的事。
回江东一个多月,程文钏相思成灾,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盼到小孟氏伤好回京。她赶紧缝衣换衫,想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萧梓璘面前,一解相思之苦。
她在织衣坊选购面料时突然昏倒,下人情急之下就把她送到了隔壁医馆。丈夫知她云英未嫁,反复诊脉一柱香的时间,才小心翼翼确诊她怀孕了。
程文钏的奶娘和丫头当即就吓抽了,因她们惊慌失措,这件事压不住了。程文钏不只是小有名气的才女,还是临阳王正妃,她未婚先孕消息自然传得很快。
小孟氏听说这个消息,惊厥昏倒,醒过来差点没疯了。
面对众人的慌乱惊恐,程文钏不忧不急,反而很高兴,当即写信给萧梓璘报喜。她是陆太后指定的侧妃,不是丫头小妾,在正妃过门之前怀孕并不为过。
只是她还没过门,就是萧梓璘再爱上,未婚先孕也好说不好听。
要是她提前发现,在怀孕之事传开之前嫁进临阳王府就好了。想到这些,她满心埋怨小孟氏,发现怀孕可是她从江东回到京城的第三天哪!
“你还笑?你真是不知死的鬼,说,是谁的。”小孟氏满口银牙都咬碎了。
程琛脸色铁青,看向程文钏的目光如寒冬尖刀一般,恨不得把她砍碎剁烂。
程家是两朝大族,书香门第,程琛更是风雅文士,以教育子女有方著称。
可这几年,他的美誉英名及光辉形象被打碎了。
先是大女儿程汶锦稀里糊涂死去,因死得不明不白闹得满城风雨。次年,他苦心教养的儿子程文钢秋闱落榜。消停了没两年,次女程文钗又在亲戚家滚下假山,摔没了孩子,也摔成了残废。同年,他颇为得意的小女儿又未昏先孕了。
儿女是他的希望和延续,如今,他的期望碎了,他还会被人非议指斥。
“你快说是谁的,不管那人什么样,哪怕有妻妾子女,你也要嫁。你是陆太后指婚的临阳王侧妃,如今名声污了,婚事只能退掉。”
程文钏面带甜蜜羞涩,“父亲、母亲,我的孩子就是临阳王殿下的。”
“胡说。”程琛和小孟氏异口同声斥责她。
论容貌,程文钏不如海琪,论身份,她不如洛川郡主,论渊源,她不如萧梓璘的正妃。她之所以会被指为萧梓璘的侧妃,是沾了她长姐程汶锦的光。
镶亲王府和临阳王府貌美丫头成群,京城倾心于萧梓璘的名门闺秀扎堆。萧梓璘就是饥不择食,也不会找程文钏,毕竟程文钏是陆太后指婚。
程琛和小孟氏都明白这些,可程文钏一口咬定是萧梓璘的,他们不由起疑。
程文钏见他们不信,就讲述了清安寺那晚发生的事。
小孟氏一听,又昏倒了。精明如她,一听便知道清安寺闹鬼那晚,她们母女都被人算计了。她原以为程汶锦化作厉鬼来报复了,现在明白是人为谋害。
程琛也知道有人害了小孟氏母女,他气得咬牙切齿,赏了程文钏一个大耳光。
是谁干的?
吓唬她不要紧,她可以慢慢查,和敌人斗到底,可程文钏的肚子不能等。
小孟氏醒过来,拉着程琛的手,第一句话就问:“老爷,怎么办?”
程琛也不知道怎么办,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就是程文钏怀孕的事传开了。
程文钏听父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萧梓璘的,她们母女在清安寺被人算计了,当即就吓昏了。但她仍残存一丝希望,哭着闹着要见萧梓璘。
程琛无奈,让人把她关起来了,这节骨眼上,不能再让她惹是非了。
很快,程文钏怀孕的事就传得满城风雨了。
萧梓璘听说程文钏怀孕及程家人的反映,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秋高气爽,早桂飘香。
汶锦在后花园陪长华县主说话,看丫头们采摘桂花。
海珂和秦姨娘来后花园散步,看到她们,赶紧兴冲冲过来,同她们闲话。
长华县主一手拉着汶锦,一手拉着海珂,叹气道:“我寻思着还是应该把五姑娘接过来,你们父亲被分出来有些时日了,老让她在那边算怎么回事?”
海珂忙说:“祖母说得是,五妹妹一个人在柱国公府确实不合适。大姐姐过些日子要出嫁,我明天去送添箱,跟五妹妹说祖母惦记她呢,四妹妹也一起去吧!”
汶锦笑了笑,说:“我就不去了,五妹妹的事劳烦二姐姐了。”
海琪要嫁给萧梓璘做侧妃,比汶锦提前过门,这倒也没什么,毕竟纳侧妃远不如正妃过门隆重正式。可海珂邀请汶锦去给海琪添箱,这就让人心里不舒服了。
秦姨娘看着汶锦,陪笑问:“太太这几天总回娘家,是不是周家有大喜事呀?”
“有大喜事倒是没听说,我两个舅舅要带两位表哥去北越国,太太去周家也能帮忙收拾。”汶锦知道秦姨娘母女总打听周家的用意,她故意装糊涂。
海诚想把海珂嫁给周达,亲上加亲,知根知底。海珂、秦姨娘和秦家人都嫌周家是普通商户,周达又不是读书做官的人,都不愿意,甚至哭闹反对。
北越太上皇到达,周家的身世公布于众,身价骤增,不可同日而语。海珂和秦姨娘都动心了,连秦家人都找海诚,让他跟周赋重提这门亲事。
海诚提了,话没传到周家,就被周氏截留了。
有些事、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了,一步错过就是永远。
想吃后悔药,想从头再来,那不过说说而已,人和事都不可能在原地等待。
秦姨娘讪讪一笑,又说:“大姑娘和洛川郡主一天进门,这可……”
“祖母,起风了,我去给您取件衣服。”汶锦淡淡一笑,起身回了内院。
汶锦刚迈进内院的门槛,头上的簪子就被人摘走了。她知道是谁戏弄她,就找了借口把丫头婆子打发走了,只留荷风贴身伺候。
“在哪里?”
布谷鸟的叫声从内院一侧的花房里传出来,汶锦给荷风使眼色让她留在外面放风,自己进了花房。看到沐飞倒挂在房梁上冲她挤眉弄眼,汶锦恨恨冷哼。
北越太上皇回国并没有带走沐飞,而是让他各处游历,增长见识。他是懒人一枚,留在京城又别有用意,哪也没去,正好可以为汶锦做事。
“你干的好事。”
“怎么了?”
“程文钏怀孕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可是惹麻烦了。”
沐飞两手指天,嘻笑道:“向天发誓,程文钏怀孕决不是我干的。”
“你……”
“是花月楼干的,他不是北越勇士,只是归顺了我。他实际身份是盛月皇朝设在北越国的暗桩,归萧梓璘管辖,他抓住机会给萧梓璘带顶绿帽子不是很有意思吧?前几天,他被人暗杀,死在景州的勾栏院,估计是萧梓璘派人干的。”
“死了?那岂不是说不清了?”
“有什么说不清的?这种事你少管为妙,萧梓璘自会处理妥当。”
汶锦叹气道:“就算处理妥当了,人们议论纷纷,也会影响名誉。”
她考虑的是萧梓璘的名誉,至于程文钏,当然是越烂越好。
沐飞落到汶锦身边,干笑道:“萧梓璘自找的,他也太不仗义了,花月楼帮他种了孩子不是助人为乐吗?他竟然狠下杀手,活该他麻烦缠身。”
汶锦俊脸飞花,轻声问:“那种事他可能不需要别人帮忙吧?”
“那谁知道?看他身材结实,武功不错,没准是个银样腊枪头呢。”
“少胡说。”汶锦愣了片刻,又说:“这件事他肯定会查,你还是当心些。”
“他已经查过了,要不花月楼也不会死。你放心,就算他知道这件事是你主谋,他也不能说什么。妻妾相争,各使手段,他会当成是你吃醋才出阴招。”
萧梓璘要是这么好糊弄倒好了,她不介意背上毒妇的罪名。反正萧梓璘也不是善人,没必要在他面前装冰清玉洁,人畜无害。
“行了行了,我知道怎么应对,没事你回去吧!”
“谁说我没事?我有大事找你。”
汶锦无奈叹气,“我跟你说过了,清华郡主的事我现在不便帮忙。你再多等一些日子,等时机成熟,我会游说她,她愿意与否,我真不敢说。”
沐飞愣了一会儿,说:“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还有什么事?”
“锦乡侯世子死了,你听说了吗?忤作说他意外坠马而亡,其实根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