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陷入沉默,连风声都听得清晰了。
“听说程三姑娘是江东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颇有其姐之遗风。海大姑娘更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兼美人,想必才艺也有独道之处。”
说话的人是李冰儿,她一边恭维海琪和程文钏,一边冷眼扫视汶锦。她的用意很明了,就是想贬低汶锦。正妃无才情样貌,比侧妃出身低,何以服众呀?
“哪里哪里,李大姑娘也是华南有名的才女,我等素来仰望。”
海琪和程文钏自是明白李冰儿的意思,三人气味相投,开始互相恭维。
陆太后长叹道:“只可惜了程大姑娘,我很喜欢她谱的《鸣春曲》和《吟秋曲》,想必你们也都会弹吧?今天正好闲着,你们弹给哀家听听,权当解闷。”
能弹琴给陆太后听是莫大的荣幸,又能压汶锦一头,三人都想展示一番。尤其是李冰儿,临阳王正妃的位子落于汶锦头上,她早恨得咬牙切齿了。
“小女献丑了。”李冰儿赶紧让丫头去抬琴,想必是早有准备。
“你们一个一个弹,冰儿先来,海大姑娘第三,程三姑娘压后,趁这个机会也展示一番。谁弹得最好,才不愧对这才女之名,哀家也另有奖赏。”
李太贵妃给丫头使了眼色,丫头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对光洁纯净、成色上佳的芙蓉玉镯。不说玉镯精美贵重,单这锦盒都价值不菲。
陆太后笑了笑,说:“我记得这对芙蓉玉镯是你刚进王府时,先皇送的。听说是南齐国的贡品,你又是华南人氏,先皇好不容易得了,就送了你。”
“太贵重了,我一直没舍得戴,人老了,也就衬不起来了。先皇说能戴这对镯子的人必是一等一的尊贵人,我担心自己没那么大的福,怕压不住。”
李太贵妃料定这对镯子会落到李冰儿手里,以比赛得魁的方式送出去,要比直接给体面得多。李冰儿做不了临阳王妃,将来不是还有太子吗?身份更加尊贵。
这对芙蓉玉镯确实名贵,汶锦不禁多看了几眼,心中也衍生出了贪念。
“瞧你说的。”陆太后看出汶锦很喜欢那对芙蓉玉镯,便笑了笑,说:“既是比赛,也别局限于她们三人,其他人也可以参加,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凑趣。”
众人都赞同陆太后的主意,也想看看玉镯落谁家,可想展示的人却不多。
毕竟李冰儿、海琪和程文钏都是小有名气的才女,也都练过这两首曲子。
海珂听到陆太后的话,跃跃欲试,触到李太贵妃轻蔑的目光,又不敢参赛了。
三人很快就弹完了,弹得各有特色,每个人赢得了阵阵掌声和喝彩声。
若论综合实力,当然是程文钏居首,毕竟她常听程汶锦弹这两首曲子。若论曲谱掌控恰到好处,自是李冰儿夺魁。海琪发挥得不好,比她们二人要差一些。
“太后娘娘觉得谁弹得好?”
陆太后若是不傻,自然会选择李冰儿,李太贵妃很确定自己的想法。
“自然是冰儿弹得好。”陆太后见李太贵妃要笑,马上又说:“不过,哀家以为似乎欠缺了什么,妹妹知道哀家听程大姑娘弹过这两首曲子,耳朵都养刁了。”
李太贵妃勉强一笑,“太后娘娘听程大姑娘弹过,挑剔也理所当然。谁还想一试,若没人试,那我们可就矮子里面拨将军了,反正程大姑娘也亡故了。”
“我想试试。”汶锦站起来,立刻招来一片质疑的目光。
“你?你就别献丑了。”李太贵妃沉下脸,连讽刺汶锦几句都嫌费力气。
陆太后也很怀疑,但她给汶锦面子,“让她试试吧!弹好弹坏就图个热闹。”
“那你就试试吧!若是丢了脸,可别怪别人不买你的面子。”
汶锦微笑点头,没多说什么,道了谢,就朝程文钏走来。程文钏这架琴原是她的,她熟悉这架琴的韵律,熟悉每一个根弦的音色,自然能驾轻就熟。
她先试了试音,找到熟悉的感觉后,不看琴谱,便一气呵成。优美的琴音如清泉莺啼,珠落玉盘,似高山流水,林野松涛,从她的指尖圆润地划出。
《鸣春》弹完,余韵袅袅,众人仍沉浸在清越的琴音中。看她微笑调音,众人刚要鼓掌,她马上又弹出了《吟秋》,把众人带入另一个世界。
两曲弹完,众人仍在静静聆听,似乎仍在回味,门外就传来了有力的掌声。
“是谁在外面作死?”李太贵妃听汶锦弹完第一曲,就知道李冰儿输了,而且她无法糊弄挽回,自是心中憋气,听到有人鼓掌,她忍不住大骂。
“回太贵妃娘娘,临阳王殿下来了,要未见太后娘娘。”
“让他等着。”李太贵妃听说萧梓璘来了,心中更气,却不敢肆意发泄了。
陆太后心中畅快,不用她动手动嘴,李太贵妃就自己打了自己耳光。汶锦又为她出了一口恶气,她也要投桃报李,把那一对芙蓉玉镯给汶锦争取过来。
“清华,把太贵妃娘娘的芙蓉玉镯取来,让哀家看看。”
“是,皇祖母。”清华郡主掩饰不住满脸笑容,赶紧去取玉镯。
明华郡主想要阻拦,被李太贵妃狠狠瞪了一眼,愤愤退下了。
李太贵妃也算敞亮人,输了就要输得起,因赖账丢了身份会让人笑话。
陆太后接过锦盒,仔细看了看,“妹妹认为谁弹得好?这镯子该赏给谁?”
“你心里没数吗?何必来问我?”
“哀家以为琇滢县主弹得最好,这对玉镯该赏给她。”
在众人嫉妒、怨恨、质疑的目光注视下,陆太后把玉镯递给了汶锦,又说了一堆鼓励的话。汶锦小心翼翼收好玉镯,又给陆太后和李太贵妃行大礼谢恩。
“我听说琇滢县主不喜琴棋书画,充其量会画一些河流图,也从未见她展示过,我还听说她不喜欢程汶锦,怎么可能弹好这两首曲子呢?”
李冰儿脸色铁青,双眼冒火,第一个站出来质疑汶锦。临阳王正妃的位子被汶锦抢走了,她心怡许久的玉镯也落到了汶锦之手,她恨得牙疼、心疼。
程文钏暗暗咬牙,“一个未曾学过韵律的人第一次弹琴就能把这两首曲子弹好确实不可思议,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蹊跷?还请琇滢县主给我们一个解释。”
汶锦坐到陆太后脚下,坐得稳如泰山,脸色更是沉静悠然。面对众多满怀仇恨的猜测的眼神,她不怯场慌乱,也没有半点要解释了意思。
“临阳王殿下请太后娘娘、请琇滢县主到厢房说话。”
“哀家去看看璘儿有什么事?”陆太后看了汶锦一眼,慢腾腾站起来。
汶锦扶住陆太后,对清华郡主说:“劳烦郡主把我中午跟你说的事告诉大家。”
“你得河神点化的事吗?好,我跟她们说,海二姑娘也知道的。”
众人恭送陆太后出来,就被清华郡主叫进去,听她讲故事了。
萧梓璘迎出来,与汶锦一左一右扶着陆太后进了厢房。
“璘儿,你忘了你和哀家的五日之约了吗?都延迟几天了。”
“没忘,孙儿就是为这件事来求见皇祖母的,延迟也情非得已。”萧梓璘跟汶锦讲了他与陆太后五日之约的内容,又向陆太后道了歉。
“不管是被逐出皇族的原裕郡王世子的下落,还是当年沐公主与何人相爱怀孕,琇滢县主都比孙儿清楚,还是让她讲给皇祖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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