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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临阳王爷(1 / 2)

 西南省的春天来得早,仲春二月,就已柳翠花浓。【】《

罗州驿站那座只住尊贵过客的院子大门敞开,进出的人却不多,气氛更加威严肃穆。除了六皇子,这里又住进了尊贵的客人,是谁,连驿站的管事都不知道。

午后,温暖的阳光尽情泼洒,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宽阔的院子里,风拂嫩柳,花散馨香,一片欲渐欲浓的春色与大好的阳光相得益彰。

一架摇椅掩映在含苞待放的花树丛中,身材颀长健美的男子躺在摇椅上,一副慵懒的神态。他微眯着眼睛,很随意地伸展四肢,尽情享受阳光的照耀。他五官英挺、面容俊朗,漆黑的长发自然散落,与白净的面色分明得恰到好处。

听到门外传来轻碎的脚步声,他闭眼装睡,嘴角挑起清淡的奸笑。

六皇子轻手轻脚走进院子,朝花树丛中看了一眼,又捏了捏汶锦送给他的信封,得意一笑。他脚步更轻,快步朝他的卧房走去,到门口时还回头望了一眼。

这座院子五间正房,两边还各带一间耳房,两侧还各有三间厢房。六皇子和临阳王以正房中间为分界线,临阳王居东,六皇子居西,说好互不越界。

他们是自小玩到大的堂兄弟,好的时候一条裤子恨不得两人穿,不好了就划分界线。两人打得如火如荼,只要一方退到自己的地盘上,另一方就是再委屈也不能追了。这也是两个人共同立下的规矩,不用誓言约束,也能遵守一辈子。

六皇子进到卧房,轻轻关上门,脱掉外衣,又喝了一杯温茶,懒洋洋地靠坐在软榻上。他在海家喝了不少清酿的果酒,昏昏乎乎,飘飘悠悠,浑身舒服。

睡意袭来,他揉着脸从软榻上起来,摇摇晃晃几步,就倒在了床上。他刚要舒舒服服睡觉,又突然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去拿他的外衣。

今天这是怎么了?外衣里有海家给他的银票,没看里面有多少银,他就想睡了,怎么能睡得踏实呢?品尝了美味就忘记了银子,这还是他吗?

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六皇子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还好想起来了,还不算十分没出息。

他小心翼翼从外衣里拿出信封,在手上重重甩了一下,就向床上倒去。数银子当然躺在床上最舒适,以舒服的方式躺着,数他最喜欢的银票,那叫一个惬意。

他还没倒在床上,就感觉不对劲,因为床上多了一个人。他尖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握在手里的信封就飞走了,心疼得他连声惊叫。

床上的男子黑发随意披散,一笑一蹙间眸光流转,别有风情万种。他晃了晃了手里的信封,又冲六皇子勾了勾手指,千般媚态令六皇子骨软身麻。

六皇子真的站不住,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酒醉尽醍,睡意全无。

“来人哪!救命啊!抢劫了,快救救我的银子……”

“你叫、你叫、你使劲叫,看看叫破喉咙有没有人来问一声。”

“萧梓璘,你要是敢查看我的银票,我就跟你割袍断义,你我从襁褓中积攒下的情意就此会断送得一干二净,你信不信?信不信?”

“我信。”萧梓璘两指夹着信封晃动了几下,揶揄道:“我查看你的银票,你就跟我割袍断义,连多年的情义都舍得断送,我要是把信封里的银子据为己有会怎么样?你说说,你会怎么样?让你说不真切,我还是一试为好。”

说完,萧梓璘就把信封装进自己的口袋,就要跳窗离开。

六皇子“嗷”的一声吼叫,拼尽全力向萧梓璘扑去,狠狠抱住了他。

“主子们,出什么事了?属下进来了。”

金大和银二推门进来,就看到了非常暧昧的一幕,令他们耳热心跳。六皇子面带潮红,紧紧抱着萧梓璘,萧梓璘则面露笑意,两人都衣衫不整。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银二咽了一口唾沫,笑得不怀好意。

“别瞎想,咱们主子不是那种人。”金大推了银二一把,又冲他挤眉弄眼。

六皇子是不是那种人,他们就不多管、多问了。

“咱们是知道,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不知会怎么想呢?”银二很乐意操闲心。

“怎么想?怎么想?怎么想?”六皇子松开萧梓璘,冷哼道:“别人看到又怎么样?他抢了我的银票,我还不能抢回来吗?敢抢我的银子,我就……”

卫生敲了敲门,又推门进来,问:“两位王爷,这是出什么事了?”

六皇子气哄哄反问:“你没看到呀?眼睛涂鸡屎了?他抢走了我的银票。”

“微臣眼拙。”卫生微微摇头,以眼神跟金大和银二交流。

萧梓璘轻咳一声,晃着手里的信封问六皇子,“你确定这里面是银票?”

他隔着信封摸里面的纸不象银票,难道是他的手感出了问题?

“不是银票是什么?”六皇子想突然出手去抢,手不够快,失败了。

金大冲萧梓璘拱手施礼,回道:“主子,这里面真有银票,一千两,只多不少。还有一张二百两的金票,是信实钱庄特制的那种。拿着这张金票,到京城和各省首府的信实钱庄就能取出黄金,也可以兑换成银子,足足两千两呀!”

“真的?”六皇子先是兴奋大叫,又哭丧着脸转向萧梓璘,满脸哀求,“临阳王殿下,咱们商量商量,按老规矩分行吗?要不你要银票,我要金票?”

萧梓璘斜了六皇子一眼,问金大,“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金票?”

“回主子,是孤貂告诉奴才的,他这几天不是在海家盯着吗?”

六皇子指着萧梓璘,咬牙道:“好啊你,居然派暗卫到海家盯梢探查。”

“闭嘴,是保护,你懂什么?”萧梓璘微微皱眉,指了指金大,“你接着说。”

“听说有圣旨到,周氏就让丫头给海四姑娘送来了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说给传旨官送好处是规矩,不能失礼。海四姑娘又跟丫头说年前在兰若寺冲撞了钱王殿下,钱王殿下没计较,她满心感激。觉得一千两银子少,又到房里找出了金票,一并装到了信封里,说是要送给钱王殿下。”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海四姑娘这心胸、这气度、这大方,这才是巾帼不让须呢。”六皇子不忙着抢信封了,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都把汶锦捧上天了。

萧梓璘冷哼一声,气乎乎地说:“一个败家娘们儿养了一个败家女,活该海诚倒霉。周家不是普通商户,可就算是巨商富贾,也经不住他们这么败家呀!”

“关你屁事?人家败不败家跟你有什么相干?海诚不着急,你着什么急?我看你真是闲的。”六皇子趁萧梓璘不注意,一把就将信封抢到手,满脸欢喜。

“你今天喝了不少?”萧梓璘微笑着问卫生。

卫生拱手陪笑,说:“微臣确实喝了几杯,周夫人酿得葡萄酒和梅子酒真是不错。听说海四姑娘不只写得好、画得好,海家待客喝的果酒都是她陪周夫人酿的。海大人感激王爷提携,要给王爷送几坛酒,臣让他过些日子再送来。”

萧梓璘缓缓挪步,喃喃道:“真是奇了怪了,她那么木讷的人怎么可能写得好、画得好呢?她怎么可能会酿酒呢?她不象那个呆板沉闷的人了,怎么会呢?”

一声近似于疯狂的尖叫打断了萧梓璘的思绪,也惊断了他脑海中的记忆。他赶紧回头,看到六皇子一手拿着信封,一手提着一张纸,好像傻了一样。

金大悄悄过来,拿过六皇子手里那张纸一看,当即咧开嘴夸张大笑。银二看了看那张纸,又拿过六皇子手中的信封翻找,确实什么也没有,才放声大笑。

萧梓璘看明白了,海家给六皇子的信封里没有银票、没有金票,只有一张一尺见方的纸,折成两折。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贪”字,还顺着笔画给这个字画出了脑袋和两只手、两只脚。字的手脚都被绑住了,脑袋上流出的泪水洒了一地。

“好啊!妙啊!”萧梓璘嘲笑击掌,围着发呆的六皇子转了一圈,“海四姑娘这心胸、这气度、这大方真是太合本王的心思了,本王真想……”

“萧梓璘,你少说风凉话,信封刚才拿在你手里,一定是你做了手脚。你还我金票、还我银票,你要是不还我,我就跟你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六皇子恶狠狠盯着萧梓璘,那愤恨的神态,往他身上咬一口都不为过。

“是不是你换了你的金票和银票?是不是我动了手脚?你比谁都清楚。”萧梓璘看到六皇子被整蛊得气恼不已,又一次放声大笑。

这个海四姑娘太有心了,也太大胆了,不是他梦里熟悉的那个人,也不象与他朋友相待的那个人。或许他根本就不了解她,无论远近,一切都如梦境一般。

“是那个臭丫头戏弄我,我饶不了她,我这就去找她。”六皇子扯起外衣就往外走,“我扒她的皮,我抽她的筋,我调戏她,我偷看她洗澡,我……”

“你敢。”萧梓璘一声低呵,六皇子马上停住脚步。

“我为什么不敢?我被人欺负了,你没看到吗?”六皇子扑到萧梓璘怀里嚎哭,却没落下一滴眼泪,“小璘子,你要为我报仇,你听到没有?”

“皇上明明颁下的是圣旨,你偷看了一眼,趁我不注意,就跑到人家借传口谕为名坑人骗财。这种事要是换在京城,那些御史言官不弹劾你才怪,让皇上知道,你的爵位保不保得住都未知。你以为海诚是傻子吗?你这些小把戏他看不出来吗?他朝中无可依靠之人,柱国公府又是那般龌龊,他才不会戳穿你。”

六皇子被骂得心服口服了,嚅嗫道:“要是在京城,我才不会干这种事,谁让周氏出手这么大方?人家传一次旨最多得几十两,谁让她出手就给一千两?白得的银子谁不要?遇到这种人,谁都会想下次,小璘子,你说是不是?”

“懒怠跟你一般计较。”萧梓璘冷哼一声,又道:“你知道皇上为什么放着我和你不用,偏偏升范成白为治河道元,管辖赈灾吗?因为他知道范成白不贪,还会把事情做得圆满漂亮,让众人都相对满意,这一点,你不得不佩服范成白。”

“哎!子不知父、父不知子呀!我是喜好敛财,我是喜欢金银,可我也不是什么银子都贪的人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赈灾的银子、百姓的血汗,我是绝不会贪的。当时还是你告诉我周氏巨富,想敛银子,可以向她出手。”

“我说什么你都照办吗?”

“嘿嘿,一般情况下都照办。都说我贪婪,你不比我更上一层吗?”

萧梓璘没否认,六皇子贪财朝野闻名,可他专放六皇子的血,从贪婪之人手上抢银子。他确实比六皇子计高一筹,也可以说是强中更有强中手。

六皇子的生母丽妃出身东南巨富蒋家,蒋家以盐运药材为主,举族豪富。就在六皇子五岁那年,丽妃的母家卷入一起大案之中,获重罪,被抄家灭族。

母家覆灭,丽妃娘娘就半疯了,在后宫再无宠爱可言。当时,废太子一枝独大,经常欺负六皇子,慑于安皇后的权威,后宫众人都敢怒不敢言。

萧梓璘三岁就被封为镶亲王世子,颇得皇上和陆太后等人宠爱,经常在宫中玩耍。他不惧废太子淫威,常替六皇子鸣不平,废太子在他手里没少吃亏。

六皇子依靠萧梓璘在宫中立足,两人那时候就成了莫逆之交。

“我被你带累了,经常和你一起出入,谁都以为我和你是一路货色。”

“嘿嘿,你沾上我的光了吧?我赚到银子你分一半,能白得吗?”

萧梓璘哼笑几声,说:“你贪婪爱财之名远扬朝野,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说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绝不肖想不该贪的银子,我相信你,可皇上会信吗?臣工百姓会信吗?上百万两的赈灾银子过你的手,你能不见财起心吗?皇上绝不会让你插手,因为他不敢赌你一把,他怕输,他也输不起了。”

“皇上不也不信你吗?你刚被封为临阳王,理应让你管赈灾的。”六皇子是散漫之人,不关心朝堂之事,一听萧梓璘说这些,他就打蔫儿了。

“我本不贪婪,只因与你私交甚笃,被人一并怀疑了,是我交友不慎哪!”

“我呸——”六皇子抓起那个“贪”字,一把贴到了萧梓璘脸上。

卫生冲萧梓璘拱手道:“王爷,下官有事禀报。”

“就在这里说,我也听听。”六皇子也是洒脱之人,很快就忘了被汶锦捉弄的事,也不会耿耿于怀,“皇上让我督办治河,可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办?”

萧梓璘斜了六皇子一眼,“就在这里说吧!公事没必要回避钱王殿下。”

卫生很犹豫,他想说汶锦托他给萧梓璘送信的事,却一时无法区分是私事还是公事。萧梓璘又催促了一遍,他才拿出汶锦的信,禀明了情况。

“我看看这臭丫头写的什么。”六皇子一把将信抢走了。

萧梓璘没去抢信,他眸光清亮,微微一笑,问卫生,“你知道写的什么吗?”

“海四姑娘给王爷的信,下官哪里敢看?”

“呵呵,不用看,我就知道写的什么。”萧梓璘嘴角弯起,挑起了浓浓笑意。

六皇子双手捂住信,问:“小璘子,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你不就是想让我猜信的内容吗?我对你的任何筹码都不感兴趣。”萧梓璘愣了片刻,又道:“她有治河之法,事关重大,需要我认可并助她实施。她与范成白走动较多,为什么不跟范成白说?在治河上,我的权利小于范成白。”

卫生想了想,说:“或者她跟范成白说了,范成白不敢做,她才来找王爷。”

萧梓璘拿过汶锦写给他的信,仔细看了一遍,又看了汶锦画的简图,思虑良久,才道:“她的治河之法确实事关重大,涉及方方面面,牵连甚广。不过,这方法一旦冲破阻碍实施,收效也会很大,得失利弊,范成白定会仔细斟酌。”

“王爷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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