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铺子,约六十平方米,很适合做小本生意的小商家,一间铺子租价十两银子一年,十六间铺子,一年的收入就是一百六十两,比赵子诚一年四十两的俸禄强太多了。
上原其他世家忽然看到亚楠家把院墙后移,改建出来十六间铺子的行为,纷纷感到后悔不跌,早知道自家花一千两买下来,就冲这些铺子,不要十年,本钱就全收回来了,真不知道赵教谕家是怎么想到的,太绝了。
有这一百六十两作为家用的钱,亚楠的家当得很是宽松,唯一不爽的还是天天过分讨好自己的娘跟亚琪姐姐,让自己不厌其烦。
“妹妹,姐姐带你去划船玩,好不好?”
亚琪从住上了这个大院子之后,不仅仅越发恨上了亚楠,也越发坚定了要夺了亚楠嫁妆的想法,自己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这些嫁妆只有自己配拥有,就凭她一双大脚,也想拥有这么多嫁妆?
更何况娘被她害的成了弃妇,这个家里有她,就没有安宁的日子,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她死,才能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三进院子里面的那条河,倒是她葬身的好地方,到时候,不需要当场淹死她,只要她掉进河水里面,生一场大病,自己就有的是机会,弄死她这个贱人。
“姐姐,我不去划船,后院的不少菜都要拔草了,我走了,姐姐你自己去玩划桨吧!”
亚楠不温不火的回绝之后,撒腿就跑向第四进的后院,这个院子,很是空荡,里面原本就是前县令家的人,折腾出来种菜的,自己接手之后,也决定接着种菜,很有惬意的感觉,也很经济实惠。
不仅仅自己喜欢,连拄着拐杖的薛仁也很喜欢。不过娘跟亚琪俩却极为不屑,娘为了讨好自己,勉强进了几次后院菜地,但几次之后,她便敬而远之了,是被菜地里面的肥料吓走了。
赵子诚中午从县学返回吃饭,家里买菜做饭烧水如今已经是薛枝儿兄妹两人的事了,这是亚楠决定的,说她想孝敬娘,让娘好好休息。
赵子诚哪知道这是亚楠杜绝自己娘接触厨房,亚楠就怕这个娘恨极了爹跟家人,不管不顾的下药,自己哭死也没有用,不如不给她机会碰厨房的事,亚楠也明明白白跟薛枝儿交代过,让她盯着自己娘跟姐姐,不让她们伤害家里人。
亚楠也不怕薛枝儿明白自己事实上是个不孝的女儿,如此防范自己娘跟亲姐姐,恐怕一般人都无法理解。
但薛枝儿却不置一词的,忠实的执行着亚楠的吩咐,盯着小姐的娘跟姐姐,薛枝儿已经知道,小姐的娘,做了严重的错事,被小姐的爹休了,不过是顾着她面子,没有撵她回娘家。
“亚楠,吃饭了!”赵子诚回到家里,没有看到亚楠,就知道这孩子现在肯定是在后院菜地。便亲自过来,正好看到女儿蹲在菜地里面拔草,粉红的小脸上,竟然还是灿烂的笑容。
赵子诚有些苦笑,自己坚持要接女儿来的目的,现在看来,实在是有些面目全非了。
这个女儿就是到了繁华的上原县,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千金小姐的架势,反而天天在后院的菜地里面,一呆就是大半天。叫自己这个做爹的都不知道说孩子什么好?
若是亚琪能这样,自己必定说好,因为她肯进菜地必然是收敛了那攀附之心,收敛了她那无知的骄傲。
可亚琪从来不愿进菜地,反而是自己想好好管教的娇贵的亚楠,天天不顾脏,不顾臭的跑着菜地,连自己这个爹,都做不到如此亲近菜地,但自己以为娇惯坏了的女儿却那么亲近菜地,这叫自己说什么好?
甚至这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可以说全是亚楠一人开支的,这孩子不要自己的俸禄钱,竟然说给自己留着娶新媳妇,简直叫自己无颜以对。这孩子真成精了。让自己这个做爹的实在是感到汗颜不已。
“爹回来啦!薛伯伯,先回去吃饭吧!”亚楠高兴的站起来,跟薛仁打了招呼之后,就撒腿跑向爹。
亚楠在这个菜地院子里面,最喜欢的还是跑步,肆无忌惮的跑步,不仅仅增强体质,也喜欢那么无拘无束的感觉。但出了这个院子,亚楠还是会收敛很多。
赵子诚看着女儿跑的极快,有些担心她冲倒在地,急忙迎过去,双手微微张开,做出护着的姿势。
亚楠忽然见爹张开双手,自以为爹要拥抱自己,便一头撞进爹的怀抱,然后昂起灿烂的笑脸。
“爹,我们家的菜都要吃不完了,我能不能学着做些腌菜啊?要是爷爷奶奶在就好了,爷爷奶奶肯定会腌菜。薛伯伯会种菜,却不会腌菜呢!”
赵子诚被动的抱着女儿,有些心动,也有些失措,瞬间的僵硬起来,不忍推拒女儿的儒慕,也不敢纵容女儿的不分男女之防。
“亚楠,想爷爷奶奶了?”赵子诚恢复之后,不着痕迹的将亚楠推开一点,避免亚楠在自己怀里,免得被人看到诟病。
“嗯,想的很,每天晚上都想很长时间才能睡着,爹,我们家院子这么大,不如将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三姑六叔他们全接过来,好不好?爷爷奶奶他们肯定在家里偷偷吃杂粮省钱呢!”
亚楠趁机鼓动爹,接爷爷奶奶他们全部过来。不仅仅是自己想他们,也想让爷爷奶奶享享福,亚楠相信,爷爷奶奶在老家一定恢复到从前省吃俭用的日子。
虽然自己写信回去,跟六叔说了这边买了大院子,盖了铺子,但亚楠就是相信爷爷奶奶,无论何时,都愿意这么省吃俭用,不过要是爷爷奶奶跟自己一起,他们就舍不得自己吃的不好,用的不好,不得不跟着自己一起,吃好点,用好点。
“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先吃饭!”
赵子诚敷衍过去,赵子诚也不是没有想过,将一家人都接过来住,但想到这个院子虽然大,但实际上还是亚楠的嫁妆。
若是被一家人住习惯了,将来亚楠嫁人了,又如何安置这么多家人?难道要他们过来住上十年八年之后,在集体返回老家?
不说他们内心会有想法,就是村里人也会出现种种议论,若是因此让家里人跟亚楠产生矛盾,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住过了。
而现在,住在亚楠这个大院子里的小辈们,男孩子都会考功名,走仕途,亚琪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比亚楠早嫁人,到时候自己也会搬回县学住,不会平白多出不该有的嫌隙。
再说亚楠现在跟她爷爷奶奶分开了,倒是没有从前看到的那些娇贵,反而把她自己弄得在乡下一样,没见她跟上原的世家小姐结识,倒是看到她时常跟着薛枝儿上菜场,跟着薛仁下菜地。
诶,自己如今压根也无法管这孩子,竟然不知道从何管起,确切的说,这个孩子,压根不需要自己管教,她一个七岁孩子,都能把这偌大的家,管理的井井有条,让自己这个做爹的很是汗颜。
八月过后,乡试成绩出来了。亚楠很是无语,自己竟然听到大舅舅中举的消息,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李秀凤双手捧着大哥的来信,笑的极为畅快,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大哥中举了!哈哈哈哈!赵子诚,你会后悔的!赵亚楠,你这个孽畜,老娘不需要你的狗屁孝敬,老娘要你去死!孽畜!
“娘,大舅舅真的高中了!是真的吗?”亚琪也是喜不自禁。
自从爹休了娘之后,娘从来都郁郁寡欢的,若非娘为了照顾自己,亚琪真怕娘会真的死了,那时候自己能依靠谁?
爹对自己从来都板着脸,不准自己出去,不准自己跟娘住一起,不准自己见他的学生,不准自己这个那个的,可他却从来没有管过亚楠,任凭亚楠怎么折腾全家人,爹也从来不管。
亚琪还记得去年过年去外祖父家拜年的时候,大舅母就说过,要是大舅舅高中做官,会帮自己好好选一门婚事,婆家最少也是七品县令。
而自己的亲爹,却一口咬定,要自己将来嫁给农户,若非娘以死相逼,自己裹的脚,早就让爹逼的松开了。
现在好了,大舅舅真的要做大官了,中举之后,就要进京赴考,若是考得好的话,大舅舅很快就是大官了,到时候看爹怎么巴结大舅舅?
亚楠的外祖父如今成了七里八乡的大红人,他不仅仅教导出来同进士赵子诚,更是教导出来他大儿子,大明朝的学生,一旦中举,就足以称得上是鱼跃龙门。
大明有句俗语,穷秀才,富举人。
大明的学生千千万万,大明的秀才也不少,虽然大明的秀才可以免徭役,但不能免赋税,而大明的举人,却可以免除一切朝廷的摊派,包括粮税。
这就是说,很多举人即使考不上进士,也能靠着村里的族人,乡里的亲戚,等等这些人自动带着土地的投献,就能轻轻松松做一方大地主。
只不过赵子诚这个人太另类,没有接受族人村里人的自动投献土地,不仅仅没有成为大地主,还被村里人暗暗记恨。
亚楠的外祖父看着全村人带上自家田契,要求入自己名下,便微微笑着,一一收下,更甚至是亚楠的大舅母仅用一张嘴,就将她娘家村里人的土地都纳入了她的名下。
赵家坝的村民跟李家在隔壁,不少人闻风而去,都喜滋滋的要求将土地投献给他们家。
因为亚楠外祖父在当地是私塾的先生,七里八乡的人都认识他,更是因为他能教导出一个进士,一个举人,七里八乡的人无不信任他,敬佩他。
没有几天功夫,宝庆县的县令吕良就发现,整个云台乡的普通村民的农户人家,绝大部分都将地投献给了刚刚中举的李秀钰一家。
这些天,云台乡的村民们,几乎家家户户的放鞭炮庆祝李秀钰高中举人,因为他们家的田地,全投献给了李秀钰,如此一来,他们再也不要交朝廷一斗米的粮税了。
按照以前老辈投献土地的做法,一般每一家每一户给主家两成粮食,作为报答,但从此之后,全家人一定都能吃的饱饱的,还能吃上白米饭。
“大人,李家如此下去,恐怕我们宝庆县的粮税明年要想完成府里的额度就难了。若是下一个三年之后,宝庆县别的乡再出一个这样的举人,大人恐怕更难了。”
宝庆县令的师爷,见到了那么多村民拿着田契过来过户给李家,自然知道为了什么。
大明举人中举之后,一般会有如此做法,带上全族的人,免除朝廷粮税,但也仅限于一个村子,甚至是不到一个村子。
可看看李家人,收了多少村子,全云台乡的村子,绝大多数村民都兴高采烈地过户给李家,而李家的老秀才一边假意推辞,那一边却让他媳妇,高高兴兴的来者不拒。
如此可以预见,宝庆县的下一季的粮税,至少要少收一成,不知道大人到时候如何填补这一成的税收啊!
五十岁的老师爷,忍不住的忧心忡忡起来。
“砰!”吕良县令脸色漆黑一片,重重的捶了一下案桌,内心无比的气愤!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大明中举的士子数不胜数,还从来没有一家能将全乡村民的田地都纳入名下的,太不要脸了!
难怪赵子诚见自己的时候,曾隐晦的告诉自己,他跟李家很淡,没有外人眼里的那么情深意重。
说的那么郑重,当时的自己,还以为赵子诚过分清高,如今看来,还真不是他过分清高,而是他真的跟这一家人,尿不到一壶去。
回想赵子诚中举,中进士,他不仅仅没有带上族人规避朝廷粮税,连他亲戚也没有一人能跟着他规避粮税,也因此赵子诚虽然高中,但云台乡的村民,没有人对他极为推崇。
除了本县的学子敬佩他考出功名之外,基本上没有人会说他好,甚至连他村里人,都会为难他家人。
而如今李家中举,整个云台乡的村民,个个精神抖擞的,心甘情愿的把他们自家田地投献给李家,李家现如今,一文钱不出,就成了宝庆县最大的地主士绅了。
李家不仅仅获得了七里八乡的高度好评,还获得了真真切切的白银。
这些愚蠢的村里人,也不怕他们会白白投献了田地,到时候,李家人若是征收他们高额租子,或者转手卖了他们田地,这些鼠目寸光的村里人,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是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先死的应该是自己,整整一个乡的村民,若是激发了民变,自己这个县令也做到头了。
可若是自己出去制止,也没有任何理由,人家双方是你情我愿,有契书为证,自己这个县令,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下一季的粮税,就这么少了整整一成。
民变不民变的,暂时应该不会,李家就是不要脸,也应该先忍几年光景。自己也想过上书朝廷,但想想还是不能捅这个盖子。
全大明的举人进士,绝大多数,或多或少的都接受了族人,村里人,亲戚的田地,若是自己傻帽的捅这个盖子,就等于倒翻了一船人,包括自己。
谁叫自己也在老家接受了族里的投献田地呢?五十步笑一百步的事,自己能做么?敢做么?到时候那些给事中的弹劾,能淹死自己这个五十步笑一百步的小小县令。
这个情况,还是先给回禀给知府大人吧,起码让他也知道本县的这个情况,也许在下一季的征收粮税的时候,能考虑这个情况,少让本县缴纳一些粮税。
若是知府不管,只说宝庆县的粮税是祖制定下的,那自己也只有努力活动活动,尽快离开这个宝庆县了,如此一个李家,竟然成了一个巨大脓疮,就是不知道何时发作了。
当知府秦立大人得知此事之后,顿时气得冒烟,世上哪有这样不要脸的人?谁没有中举过?就你一个人中举了啊?
谁中举之后,不就是接受一个村子,或者就一个族人的田地,再多的把亲戚的田地也收了,哪有你这样中举之后,就收了全乡的农户投献的?
虽然没有规定说不行,但做人也得顾顾脸面吧?宫内的太监,都眼红我们这些读书人能带着全族的人免税,时常跟皇上说他们也应该能带着全族的人免税,都被自己的老师,首辅张东岳一一挡了回去。
现在好了,本府出了这么一个奇葩举人,若是被宫内的太监拿着做文章,首辅张东岳老师怕是头疼厉害了,简直是斯文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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