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顿时沉默,垂敛了眼睑,薄唇紧抿。【】
女孩儿眼底划过一抹轻嘲,余光落在肩膀处的大掌之上,脉络清晰,骨节分明,“放开。”
男人恍若未闻,力道却下意识收紧。
“溟钊,我不想再跟你吵,算了吧……”女孩儿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沧桑,那一瞬间,男人的心跌入谷底。
“什么……意思?”溟钊眉头倏然一拧,缓缓抬眸,眼底冷漠如故,寡淡如昔,“说清楚。”
樱紫落一声轻笑,“说清楚?溟钊,你要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好,你不说,我说。”
樱紫落静静看着他,眼中苍凉一片,毫无生机。
男人沉吟一瞬,再抬眸,目光灼灼,“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明白什么叫喜欢,但无可否认,你在我心里是不同的。”
樱紫落狠狠一怔,喃喃开口:“不同……”
溟钊右手指着心口的位置,“是,因为一见到你,这里就会跳得很快,看见你和安瑾在一起,这里会闷,会痛。”
这样的感觉让他疑惑的同时,也开始害怕。面对枪口,他心静如水;面对死亡,他坦然以对;却偏偏在面对一个女孩儿的时候,变得不再坚硬。难道,樱紫落比枪口还可怕,比死亡更令人畏惧?
从小,训诫堂的教官就告诉他,在这个世上,唯有武力能够让人屈服,只有强者才拥有生存的权利,所以,他努力地吸收一切知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他以为,这样就能无坚不摧,永存于世
可是有一天,一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甚至不用枪不动手,她就静静站在原地,用一种冷漠且疏离的目光看他,溟钊却诡异地发现,自己的心像被刀子划过,疼痛难忍。
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有说有笑,他除了心痛,还有愤怒,像一把燃烧的野火,熊熊燎原,焚毁着他的理智,让溟钊再也不像溟钊
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表白,樱紫落一时错愕,愣在原地,心中却无言问苍天,这算什么?
她爱的时候,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她准备彻底放手的时候,他却后知后觉,浪子回头。
人生真是好大一场玩笑,樱紫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眉眼舒展,眸光澄澈,心中豁然分明。
她伸手覆上男人大掌,释然一笑,“谢谢。”
溟钊微怔,心里却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樱紫落继续开口,眉眼温软,双颊却逐渐浮现出一层腼腆之色,“除了父亲之外,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
直到此刻,她才敢在他面前,坦然无畏地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因为,她的付出收获的不仅仅是难堪,无形之中,她也触碰到了这个男人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虽然,她不知,他也不懂……
溟钊心头一震,心跳加剧。
“可是,”四目相接,女孩儿澄澈的眼似乎望进了男人灵魂深处,窥见一个孤单冷漠的灵魂,“都过去了。”
一颗心从天堂坠落地狱,溟钊苦笑,她果然比枪口还可怕,比死亡更让人痛苦
“过去了吗?”他轻声低喃,嘴唇嚅动,似有淡淡悲怆随风飘散,遗落尘埃。
“谢谢你,让我第一段真心对待的感情不至于无所依归,至少,我的心意并非一文不值,至少,你感受到了,并有所触动,不是吗?”
溟钊眸光凝滞,女孩儿的话,他似懂非懂,好像隐约察觉,有什么东西,已经无法挽回。
“所以,我们就这样吧……”女孩儿笑得山明水静,眉眼如画。
这一刻,樱紫落觉得自己长大了,她甚至开始理解父亲远远守望,独尝相思的做法。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至少还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脚踩同一块大地,共赏同一轮圆月,保留着最初美好的记忆。
不知何时,他的手渐渐无力,从女孩儿肩上移开,垂于身侧,他甚至没有勇气面对那张明媚释然的笑脸。
那一刹那,溟钊觉得,有些东西即将从他身体剥离,令人窒息的痛感再次袭来,恍惚中,他看见女孩儿纯真的笑靥,弯弯的眉眼,绕过他,渐行渐远。
近乎本能的反应,他抬步追上,仿佛压抑着什么,忍耐着什么,本就麻木的脸上,带着一种凛冽的寒意。
“什么叫就这样吧?”
樱紫落脚步一顿,直视男人,“我累了,追不上你。”
溟钊薄唇紧抿,然后,一字一顿,“那就换我追。”
樱紫落笑笑,“我在后面,而你却一直向前,我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摇了摇头,“你追不上的……”
“我可以调头。”
女孩儿双眸明澈,自嘲一笑,“随风奔跑的人,不应该逆风而行。”
男人却发了狠一般,“我心甘情愿”
“那叫自甘堕落”
“为了你,我想试一试。”
樱紫落默然。
“只求你,还在原地……”
这厢,破镜重圆尚未可知,溟钊同志仍需努力;那厢,一路尾随月无情而去的溟澈,却遭遇到前所未有的窘迫。
只见他拉下门把,门应声而开,像急于分享八卦的长舌妇,溟澈冲口而出,“月神棍,你有没有发现溟钊和樱……”
仿佛被踩住脖颈的公鸭,溟澈保持着那个推门的姿势,眼珠子险些瞪掉,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目光却舍不得移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