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部署得差不多,顺利的话半年多。我先送你去金城,之后巴桑会护送你去敦煌。”
半年……这么久啊!
古代交通不便,路上来回耗时很多,这也许已经是最快:“好,我在敦煌等你!”
是夜,金城。
这是一处两进的院子,繁枝月影重重,辛艾坐在后院树下,想起进城时发生的插曲,有些出神。
刚进城门不远,他们的马车便被一位乞讨的老翁拦下。老翁无处申冤,看到他们车队以为是遇到大官,跪地便开始陈述冤情,坐在她身边的人无动于衷,她又哪有能力独自插手这事。老翁不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达扎路恭皱着眉,眼中闪现杀气。
辛艾伸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看他怒意稍退,想着乱世不易,既然是求到了跟前,能帮一点是一点,怨是无法申的,看老翁全身破烂,面黄肌瘦,遣了车夫打发点粟米给他。
哪知老翁得了粟米心仍是不甘,跪着不愿走,还祈盼能有人出来帮他一把,就在这时,人群中杀出来一刺客。
不过瞬间,车夫和老翁已被刺客毙命,粟米染上鲜血,撒了一地。
达扎路恭毫不犹豫,冲下马车,拔刀,不过一息,那刺客已身首异处。
周围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戒备,四处搜寻以防还有其他同伙。
辛艾坐在车内目睹一切,她以为可以平静面对,当鲜血喷溅到车帘上时,她还是被血腥的这幕吓得不敢动弹。
这次不是因为人死相可怖,而是他拔剑杀人时眼中迸发出的狠厉,她从未见过。
刺客溅了他满身血迹,他未曾停顿,慢步走到辛艾跟前,与她保持了些许距离,眼中狠厉还未散去,有些阴郁的看着辛艾:“我做过西凉王,现在是吐蕃大将,我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将来只会更多,你怕我吗?”
达扎路恭不敢看她的眼神,如果是恐惧,他要怎么办?
她半晌没有回答,他握剑的手青筋迸发,使劲控制着自己的戾气,怕忍不住再次拔剑,大开杀戒。
辛艾闭上眼,是啊!她怎么会忘,他的上一世,比她多活了那么多年,他当过西凉王,那是最混乱的十六国,是拿命拼杀出来的一条血路。而这一世,能成为吐蕃赞普身边的能臣,为吐蕃领兵与唐抗衡,必定手段更加狠厉。
辛艾睁开眼,红着眼眶,认真的看着他:“不怕,你不会伤害我的。”
她想抓住他正在颤抖的手,却被他后退躲开。
“别碰,脏。”眼中的狠厉瞬时褪去,只剩柔情。
之后他再没上马车,只是沉默的跟在车边,一直走到这处宅邸。
他一身血衣还未换下,便去了前院,与人商议刺客之事。
辛艾缓缓闭上眼,脑中闪过的仍然是他当时狠厉却又隐约担忧的眼神。
十月中的夜晚稍稍有些凉意。
达扎路恭站在门口看了她很久,见她坐在这里发愣,知道她需要些时间消化,于是他就站在那里慢慢的等。
看得久了,她的背影莫名显得孤单,忍不住走上前,张开双臂抱住她。
辛艾诧异的抬头,看清楚来人,缓缓道:“你回来了。”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再不见任何血迹。
她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他还是有些心疼,收紧双臂道:“艾娘,莫怕,我不会伤害你。”
辛艾低垂着眼睑,轻轻“嗯”了一声。
许是因为两人又要分开,晚上他缠得异常紧,辛艾也就彻底随他去了,哪知这个狗男人得寸进尺,竟是整整在床榻上胡闹了两日,她没有精力去想这个事,心情轻松了许多,此事就此揭过。
倒是这个意外的插曲,让达扎路恭晚了两天才离开金城。
辛艾坐在马车上,一直回头看着金城关上站着的人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清,她才扶着酸软的腰转身坐好。
前路漫漫,这一世,她还有想做的事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