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刚到县学,索嗣就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等辛艾进去,见她毫发未伤,全无异样,想到自己被小乞儿给骗了,不禁怒火中烧。
办事不力,得受到惩罚。
虽然他更希望是眼前这个得意的女子受到惩罚。
辛艾看他面色不爽,她就很高兴。
居然想着找乞丐欺负她?
挑衅的抬手对他比划抹脖子,索嗣气得县学大门都没进,转头怒冲冲的走了。
县学可不是什么其他地方,这么多人在这儿,他不敢胡来,两人的恩怨,还得私下解决。
索嗣回去叫人揍了乞丐一顿,还是气不过,下学的时候又来找她。
辛艾最近忙着临字,哪有功夫搭理他,直接跟着辛景回家了。
之后几天再未见索嗣,辛艾估摸他终于是消停了,就是也一直未见李暠去县学,这人还真是随心所欲。
这两人在她脑海里都是一过的念头,占据她大部分时间的还是王羲之的那卷经书。全卷小楷端方古朴,字字联结错落有致,又富于变化,不管是真迹还是抄本,都是绝世珍品。
辛纳中午下值回家,感觉有些不适应,这两日太安静了点。
“景儿,艾娘最近干什么呢?”居然没有整天往外面瞎跑。
“阿父,她整天跟我一起上学下学,什么都没干。”辛景有一说一,艾娘最近确实太消停,害他都很不适应。
“哦?”他眼皮一跳,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不会又折腾什么幺蛾子吧,怎么这么放心不下呢,“随我去看看。”
俩人到辛艾房间看见她果然在,而且趴在榻上写字。
惊得辛纳一震,迈进房的一只腿不知该进该退,扶了下额,镇定道:“艾娘,在习字?”
辛艾眼都没抬:“啊。”
辛纳走近,想看看她在写什么,不看不要紧,拿起来看了眼卷名——《法华经》,眼皮一跳。
以前嫌弃小孩子家到处乱跑惹事,没个定性,想着送去县学规矩几天,怎么开始抄经书了?
这可不行!
他佯装一咳:“县学是不是很没意思?”
辛艾拿过帖子接着抄,低头嗯了一声。
整天之乎者也有什么意思?她又不当官,再说了,这年头当官也是拼爹拼家世,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之乎者也能有什么大用处?
“那……不如县学先不去了?”辛纳犹疑的说。
辛艾诧异的抬起头看他:“啊?可以不去吗?”
“你若不想去就休一段时间吧,别整天闷在家里。”
“阿父你没事吧?”辛艾坐起身,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没生病啊。”
“让景儿带你出去转会儿。”六岁大的女娃儿在家里抄经书叫什么事儿,辛纳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辛景探过头来:“艾娘,你真的在抄经书啊?”
拿起她写的字,居然还像模像样,不由分说,拉起她道:“这有什么意思?走,走,走,阿兄带你出去玩。”
“你带我玩?”
“怎的?看不上啊?”不让她反驳,说着就把她给拖走了。
敦煌郡城并没有很大,起码对于辛艾这种见过现代大都市的人来说是相当相当的迷你。
走到头一公里,整个城遛小半天就遛完了,辛景还非要驾个牛车出来。
“去哪啊,阿兄?”他能有什么好地方可去,整天死读书的书呆子!辛艾准备不管他说什么地方,她都要好好讽刺贬低一番。
“月牙泉吧。”辛景琢磨了下,城里没什么好逛的,这个时候出城太远的地方也去不了。
“……”辛艾摸了摸鼻子,“哦……”这还挺有意思的,自己出去没寻着路,今天路又送上门了,熄灭的星星之火在燎原。
外面艳阳高照,小商贩都躲在阴凉处避暑,也不在外面吆喝了。一阵细风穿过车窗吹过,带来丝丝凉爽,她高兴的哼着小曲,看着牛车慢慢晃。
心情好就大发慈悲想起来点事,对辛景说:“其实阿兄,你的钱埋在地下完全没必要。”
“为何如此说?”
辛艾张口,发现不知道怎么解释,铜钱放到地下受潮容易氧化,藏不了太久就没法用了,只好悻悻的说:“本来新泉币用得就少,阿兄还不如多存点粟米之类的?”
辛景一琢磨,也是这么个道理,恍然大悟:“确实如此,如今战乱,粮食稀缺,价格易涨,更容易流通,我存着新泉币也就是觉得挺新鲜,毕竟难得用着一回。”摸了摸辛艾的头,感慨道:“艾娘聪慧。不过粮食不易存储,不能久放。”
辛艾无语:“阿兄,你能存多少私房钱?就那么点,换成粮也不多,能存下来就算好的,可能还没存多久就花出去了。你要真的能存下很多,就敦煌这天气,只怕也不容易坏,粮食只是易流通,钱特别多还是换成金银比较好。”毕竟自古以来金银都是硬通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