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长早在被你吞噬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剩下的只是一条苟延残喘的不死大蛇。你能继承了他的名字，只是因为我喜欢这么叫，并不意味着你真的是他。而且，”</p>
菈妮十指相触，语气也变得冷漠：</p>
“是王的仁慈让你活到现在，你的意思是，你不愿继续为王效力？”</p>
拉卡德曾经是她的兄长，在破碎战争期间，身为兄妹的他们曾是彼此最忠实的盟友。</p>
甚至是那场阴谋之夜，也有拉卡德的参与。</p>
在王出现以前，拉卡德才是她计划的第一人选。</p>
只可惜。</p>
曾经充满雄心壮志的霸王，最终还是沉沦于不死的禁忌，沦落为不死大蛇的他吞噬了所有曾侍奉他的高贵骑士，曾经高贵的王者只剩下最卑贱的贪欲。</p>
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王的仁慈。</p>
如若他妄图辜负这份仁慈，那他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p>
菈妮的表情无比平静，仿佛只是在和许久未见的兄长叙旧。</p>
可即便是作为旁观者的贝尔纳黛，也能听出那淡漠声音中蕴含的冰冷杀机。</p>
拉卡德那原本耸立的巨大蛇躯骤然低了一头，盘旋成一团，人脸声音低沉：</p>
“最后一次。”</p>
“好。”</p>
菈妮轻轻颔首，平静的收回目光。</p>
不出意外，这的确会是最后一次。</p>
“至于你……”</p>
拉卡德再次伸长蛇头，探向贝尔纳黛，眼中似乎带着一丝诧异：</p>
“你的身上有让我熟悉的味道~”</p>
“啊，我想起来了，是祂！你是祂的女儿？”</p>
“祂？”</p>
贝尔纳黛眸光闪烁，低声问道：“你、您认识我的父亲？”</p>
“当然。”</p>
拉卡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如同年旧般低声念叨道：</p>
“你的父亲曾经来过一次深渊，我们曾经合作过，那是一段非常愉悦的经历。”</p>
“祂叫什么名字来着？啊，对了，罗塞尔，罗塞尔·古斯塔夫。”</p>
贝尔纳黛神色微动，她从未听自己父亲说过这件事。</p>
不仅仅是她，全世界都没人知道罗塞尔·古斯塔夫曾经去过深渊！</p>
是他在故意隐瞒？还是被人所遮掩？那是什么时候的事？</p>
如果他曾经去过深渊，那其他地方呢？他是不是还去过其他被视为禁忌的区域？</p>
“贝尔纳黛。”</p>
拉卡德忽然低声呓语起来，“啊，我想起来了，贝尔纳黛，祂经常在梦里提起你。”</p>
贝尔纳黛的神色愈发复杂，一如她对自己父亲的感情。</p>
“他……”</p>
贝尔纳黛沉默许久，犹豫着问道：</p>
“在您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p>
娇小人偶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没有试图打断他们的交谈，也没有阻拦。</p>
拉卡德沉吟了几秒，似乎是在思索，良久才低笑道：</p>
“疯狂，愚蠢。”</p>
“你的父亲非常疯狂，可惜过于愚蠢，所以他唯一能被人铭记的事情，只有失败。”</p>
贝尔纳黛默然不语。</p>
晚年的他的确异常疯狂，他亲手摧毁了他所建立的王国。</p>
所以在外人的视角看上去，当时的他既疯狂又愚蠢。</p>
可贝尔纳黛一直都认为这另有隐情。</p>
而眼下，一位神明对他的评价，同样是疯狂且愚蠢。</p>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p>
贝尔纳黛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了解自己的父亲到底做了些什么！</p>
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仅仅停留在表面！</p>
贝尔纳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深渊，又是为什么会和拉卡德扯上关系。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又具体谋划过什么？</p>
他突然将共和国变成帝国，背后是不是有其他神明的影响？</p>
他晚年所做的那些事情，会不会是被人操控的？</p>
——</p>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午餐很快准备就绪。</p>
克莱恩正要离开甲板，前往餐厅，霍然发觉四周一下变暗！</p>
原本始终处于正午状态的天空已不见了阳光，被浓郁的黑暗完全笼罩。</p>
这变化是如此快，如此突兀，以至于克莱恩的第一反应是谁把灯给关了！</p>
无声无息间，“未来号”蒙上了一层璀璨的星芒，照亮了通往各处的道路。</p>
“隐者”嘉德丽雅略带磁性的嗓音又一次被放大，回荡于众人耳畔：</p>
“返回房间，或者随便找个角落，让自己入睡。</p>
“然后等待自然醒来。”</p>
“毒素专家”弗兰克.李有些疑惑地高声问道：</p>
“如果不睡会怎么样？”</p>
这一刻，他嗓音嗡隆，仿佛一头巨熊在说话。</p>
嘉德丽雅立在船长室的窗户后面道：</p>
“等我们醒来，就会发现你失踪了，再也找不到了。”</p>
克莱恩略一挑眉，他并不怀疑嘉德丽雅是在危言耸听。</p>
因为刚刚的事情已经证实嘉德丽雅对这里有一定的了解，而克莱恩也首次庆幸起自己雇佣的是‘隐者’嘉德丽雅而非‘倒吊人’。</p>
否则他们早在‘中午’时，就已经因为抬头看而被那突然出现的黄金马车烧成灰。</p>
他刚想起身回到房间，耳旁却突然传来嘉德丽雅的声音：</p>
“夜晚会让我们进入一场共同梦境。”</p>
“梦境？”</p>
克莱恩神色微动，低声问道：“和另一个梦境一样？”</p>
嘉德丽雅不在他身边，但他相信她能听见，因为这是在她的船上。</p>
而他所知的另一个梦境，自然是指卡露拉所创造的梦境。</p>
‘隐者’嘉德丽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p>
“类似，但更加危险，不要深入探索。”</p>
克莱恩面色一肃，既然‘嘉德丽雅’都这么说，他当然不会作死的去探索梦境。</p>
只是，克莱恩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p>
假如他在夜晚向卡露拉祈祷，进入‘黑魂’的梦境会怎么样？</p>
或者说，如果两个梦境都在拉扯他，那他究竟会进入哪一个梦境？</p>
还是哪一个都无法进入？</p>
嘉德丽雅没再言语，克莱恩也不敢耽搁，没有试图进入灰雾之上，也没有真的尝试在两个梦境间疯狂拉扯。</p>
而是快速返回房间让自己入睡，他可不敢随便挑战神明的伟力。</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