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道方觉得自己好像吃了只苍蝇,还是刚从粪坑里飞出来的那种,但是他被恶心得要死却又不敢说半个表示厌恶的词汇,只因那只苍蝇“他”出自贵门。【】
叶霆宇的脸黑得能挤出三两墨汁,他已经穿戴整齐,这会儿正坐在陆道方对面。地点依然是陆家,只是人比之前少了,那些警察都离开了,沙金月去了自己的卧室,两个保镖在外头守着,只有陆道方跟叶霆宇以谈判的架势迎面相对。
可以的话,叶霆宇真的再也不想看到眼前这张令他反胃的脸,但他必须弄清楚实情。他的声音阴沉致极,每一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防佛要把人片成肉片的锋利感,“陆道方,你给我说清楚,今晚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陆道方屁股都没敢坐实,向一侧着力,另一边微微悬空,得以让自己好过那么一点。他在心里骂了句娘,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完两杯就晕得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叶霆宇知道他其实曾有机会让叶霆宇离开这里,只是一时糊涂没那么做。
叶霆宇阴冷地看着他,想到自己刚睁眼时陆道方那半敞的胸口,有些迁怒地说:“最好别让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有关。”
陆道方气得不轻,但只能默默忍了,并暗暗告诉自己只是被狗咬了,没什么。
叶霆宇不是没怀疑过,会不会是陆道方想用这种方式加深两人的牵扯,但转念一想,陆道方还没蠢到那种程度,而且陆道方醒过神来发现他们正在做什么时,确实跑得比兔子还快,所以这次的事应该不是陆道方有意为之。只是如果不是陆道方,那会是谁?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霆宇看向了某个房间。不是他生性多疑,而是某些人回来得未免太凑巧,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晚回来?
叶霆宇最终留下一句:“你给我尽快查清楚,否则咱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陆道方硬着头皮说:“请叶总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说罢也开始忍不住往沙金月身上想。关键真的太可疑了,怎么就偏偏今天回来?而且居然还带着四个外人,就好像专门来要看他笑话似的
而这时真正的罪魁祸首却窝在某人的臂弯里睡得没心没肺。
黎非然一胳膊搂着厉云天,另一胳膊拿着一本电子书在看,书上面全是讲体热时该如何去火的。他已经看了半天了,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新鲜而有价值的内容。他不禁叹口气放下书,又去轻轻探了探厉云天的额温,见还是烧着,心里的担忧又加一层。
厉云天嘴里突然嘀咕了一句什么,黎非然仔细一听,居然是“羊肉串”。
这是有多馋?
总归是睡不着,黎非然便把厉云天的头轻轻放到枕头上,披件外袍出了卧室。
申展见他出来,低声说:“少爷,刚才阿右师父过来说叶霆宇已经离开陆家了,这次好像是真的火了。至于沙金月倒是没走,还留在陆家,而且跟陆道方吵得不轻。”
黎非然问:“阿右师父什么时候走的?”
申展:“十分钟前吧。”
黎非然于是抬步便往右护法住的客房走去。右护法是以厉云天的师父的名义住在黎宅的,所以平时并没有人吩咐他们做什么事,他们在黎家也很自由,每天练练功,只偶尔厉云天有事时会麻烦到他们罢了。
右护法这会儿正在看厉云天之前攒赌?下的钱有了多少收益,听到黎非然敲门,他忙放下手里的帐本去开门,“黎少?这么晚有事么?”
黎非然说:“阿右师父,我看书上说想吃的东西一直吃不到嘴也会上火,既然这样,能不能让云天吃点羊肉?最近把他馋得,做梦都喊羊肉串。”而他作为一个能买得起n卡车小肥羊的丈夫,听着媳妇儿可怜巴巴想吃羊肉的声音还不能给买,这有多心疼啊。
右护法想都不想说:“也可以,只不过还是少吃为宜。”
黎非然又问:“那他一直这么高的体温,真的没问题么?”这要是一般人早就烧出毛病来了,可是最近他一直都有很注意观察,枕边的人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
右护法笑说:“放心吧,没事的。”上一世也不过没有过类似情况,只是没有这么久过。不过他看着黎非然一次又一次这样问他,觉得心里挺妥帖,就像是嫁出门的孩子受到了夫家人的关爱那种。
第二天,黎非然真的给厉云天买了羊肉串,而且是自己开车亲自带厉云天去的。厉云天下车的时候还直夸黎非然最好,结果闻到羊肉串的味道他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作孽啊,这是搞什么鬼?
厉云天避难似的逃回车里,催着黎非然把车驶离原地,弄得熟悉厉云天的串店老板举着串傻在当场。他还打算着今天能多卖点的啊这位常客都多久没来了,咋来了就跑了呢?
黎非然这下更担忧了,因为厉云天吐得脸色煞白,且不知因为想到什么,手居然微微发抖。要知道他这夫人可是上不怕天下不怕地,中间更不怕空气,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厉云天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他用右手握住了左手腕,闭眼睛靠在椅背上,“黎哥哥,先把音乐关了。”
黎非然照做,没多久就把车停到了一边。这里靠着江边,今天风不大,阳光也不错,黎非然琢磨着让厉云天下车跟他散散步,看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厉云天却是垂着头,一反常态地拒绝了,他说:“还是早点回家吧。”
黎非然问:“那你想吃什么?要不要让厨房的人先准备着?”
厉云天认真想了想,却发现自己居然也会有一天什么都不想吃。
黎非然这下是真的悬着心了,如果说之前是担心,那么现在,这心已经提到嗓子口,随时有可能蹦出来。
晚饭的时候,黎非然特意让人弄了鱼丸,谁知厉云天却默默地夹了一朵他平时最不爱吃的西兰花,不但吃进了嘴里,而且还去除最开始的不习惯之后,很快吃得特别香,夹了一朵又一朵。
黎非然:“……”
这时左护法看着外面的天色,一脸沧桑地说:天有异象,必有大福或大祸啊。
黎非然头一次有种让左护法闭嘴的冲动。
洗澡的时候,黎非然直接把厉云天一起拉进浴室里,甚至为了引起厉云天的注意,还很没情趣地开始讲叶霆宇跟陆道方的最新消息。如果是以往,厉云天一定附耳朵过来倾听,但是这一次,他却像没听见一样,甚至略有些冷淡地以六进七需要单独修练为借口,说洗完澡要一个人去客房。
黎非然纵有八斗之才也不知该拿厉云天怎么办才好了,他本就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所以做不出硬拉着厉云天刨根问底的事。但是心里又免不住担心。
高达见黎非然在客房门口徘徊不定,问:“少爷,您不进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