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幽如果挑唆我和凌翊的关系,很容易让这种脆弱的合作关系瓦解。
我想了一会儿,抬首看凌翊,“大姐唐鸢你并没有见过,她在我出生不久就走了。我在想也许你遇到了她,却不知道她是唐家人。”
“也有可能,毕竟她的名字已经从生死簿上消失了。”凌翊牵住了我的一只手,举头看向了苍穹,嘴角溢出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那么她会藏在哪儿呢?难道是那朵尸香魔芋的花蕊中吗?”
天空中景象太过壮观了,我都看愣住了。
无数的黑色的蝴蝶如同倾巢而出一样,汇聚成了一股巨大的黑色,在空中仿若织就成一张网随时都能将幽都吞没。
可是那张网似乎只是存在威慑作用的,忽然之间又变成了龙卷的形状。
蝴蝶越聚越多,如同大雁迁徙一般,突破了幽都的天际,一只接着一只的离开。周围空气中的蝴蝶在这一次集体的迁徙中,消失的一只都不剩。
只剩下唐二傻抓到瓶子里的那些,它们好像牢笼里的囚犯,渴求一般的看着天空。
“紫幽……紫幽把蝴蝶都叫走了?”我倒抽了一口气,看着成群结队的蝴蝶离去,心里明白这是紫幽在展现诚意的手段。
有了这些蝴蝶,幽都之主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
那些戴着紫令牌活下来的魂魄,早就在紫幽的操控当中了。
我口袋里掏出了那枚仿佛用卡纸做的紫色令牌,谁知道这些令牌如同受到了某种感召,变得四分五裂了。
最后变成了粉末,随着天风席卷而走了。
凌翊的手在口袋里一摸,然后掌心压在了我的掌心之上,我感受到他手里是一张紫令牌,“你觉得紫幽是那么容易轻易放手的存在吗?这些蝴蝶离开了幽都,但绝不是回时间盒子里去。”
“去……去阳间了?”我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寒毛倒竖,紫幽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把幽都还回来了,却打算利用这些诡异的蝴蝶蚕食人间吗?
凌翊没有回答我说的话,低声道:“别让这些蝴蝶看到你的令牌,更别让自己失去保护,只有这些令牌在你身边,才能保护你不受袭击。”
我傻愣愣的对着凌翊点点头,紫幽只向我们展现了一部分的诚意。
更大的利益,让紫幽不得不加大筹码。
现在,她的筹码是阳间。
“现在,该是把唐俊带回家的时候了。立刻开这么久,不回家看看,实在不放心呢。”凌翊牵着我的手,走到了唐俊的面前,轻轻的笑了笑,“唐二傻,跟我回家好不好。”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唐俊看到凌翊邪笑的面孔,显得有些害怕,在凌翊的面前退后了半步。
他似乎要躲着凌翊,眉心却被凌翊点了一下,凌翊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表情,“我是你的妹夫,是你的亲人,请……跟我走……”
唐俊虽然变成傻子了,可是身上天罡正气极重。
怎么可能轻易就受到凌翊的蛊惑?
双眼迷茫了一下,却更多地保持了清醒,凌翊不等他反抗凌空以血为媒,画了个符咒硬生生的压在他的眉心。
那符咒是顶级的控心术,无形之中就在眉心形成了一根线。
眉心的那根线正与凌翊手腕上的线相连,唐二傻不知不觉的就跟着凌翊去任何地方,像个行尸一样的跟着我们。
凌翊收服了唐二傻,便领着我们离开后院。
经过后门的时候,同白浅擦身而过,白浅在这时候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指头上的戒指褪下。
闪电般的塞进了凌翊的掌心,凌翊一下就握紧了这样东西。
他虽然反应迅速,但是明显对白浅此举十分意外,回头看了一眼,“什么意思?”
“阳间马上要有好戏看了,秋天到了,可是蝴蝶却越来越多了。是不是……很有意思呢……”白浅看着天空中还没有完全消散的,如同一团有一团乌云一样的黑色蝴蝶,脸上的笑意若有所思。
可是他却没说,为什么把执掌幽都的戒指还回来。
不仅我看不穿他,我想就连凌翊,也不明白这个老不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此地不宜久留,凌翊没有多家追问,领着从阴楼走出。
我们走的并不是阴街那条路,那条路只能进不能出,从来就没有见到十三支路的公交车从那条路返程。
那条路在路标上,还有个名字,叫做莫回头。
眼下,我们走入了的是一个布满荆棘的树林,树林里树叶都掉光了。漆黑一片当中,偶尔还能看见三两只带着岩浆翅膀的黑色蝴蝶。
这条返回阳间的路,我是走过的。
当初简烨就是从这条路赶到幽都,然后让红绳把我带回去。
一路上地面上落满了枯叶,脚踩下去软绵绵的,偶尔还能踩到枯枝一样的东西。但是我清楚,那些都是白骨,这里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地。
是唯一阳间真正的领土,和幽都领土衔接的地方。
也是阳间的尽头!
这里没有路,也没有任何方向,只能凭借着对阳间的执念穿过凌乱的树林直接返回阳间。如果没羁绊在阳间,出去以后应该会出现在酆城和幽都的边界。
因为当时我是被缠在简烨肉身上的红线带回去的,所以轻易就错过酆城,来到江城简烨的身边。
“怎么会走这一条路?”我看到丛林中黑色的如同鬼怪一般的树影,以及黑暗中翩翩而非的蝴蝶,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阴森森的风吹来,让人觉得有些紧张。
我虽然并不是害怕鬼魅,但是恐惧黑暗和未知,是人类的本能吧?
不管我变得多强大,都不可遏制的心头发毛。
凌翊笑了一下,突然就单手将我悬空抱离地面,“怎么?小七也有觉得害怕的时候……”
“我……”我一下就被噎住了,转过身去,搂住了他,“是有点怕,这座丛林没有方向,一般魂魄在这里会迷失掉自己。”
这句话落下,周围怨声四起。
鬼物幽幽的说话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凌翊另一只手腕缠着线的手,也托住了我的后脑勺,“小丫头,我还挺喜欢你害怕的时候的,这样你就会搂着我不松手了。放心,一切都有我,我只是带你去见一位我们的老朋友。”
“老朋友?”我反问了一句,抬起了头来。
恰好见到树丛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树洞,树洞旁边不满了青色的萤火虫。青色的光芒照亮了树根盘根错节的树洞,树洞被盖成了小房子的模样。
小房子还是双开门的,还有古色古香的木窗子。
只是门边上,挂了个骷髅头显得怪恐怖的,加上萤火虫飞进去,愣是搞得有些幽森。
我指了一下那所房子,“那个老朋友,是……是住在那里面吗?”
“是啊,第一次送他来这里的时候,他才那么一点大。”凌翊似乎在追忆着什么,语气轻慢柔和。
我忽然明白过来,他说的这位老朋友是谁了,“找他干什么?”
“小丫头,你知道给幽都找阴阳代理人来办事的这个方法,是谁第一个想出来的吗?”凌翊低声问我。
我一惊,“不会是他吧?可是外面盛传是你……”
“他和最大的一支阴阳代理人,蒋氏一族关系极为密切,身上又颇有资产。眼下的他,可不容小觑。”
凌翊走到了小屋的门口,将我从怀中放下,轻轻的敲了几下门。
半晌都没人来开门,弄得我还以为屋子里并没有人,谁知道凌翊抬脚就把那扇老旧的木门一脚给踹开了。
房子里面幽暗,却很美。
飞满了无数的星星点点一般的钴蓝色的萤火虫,一个男子坐在门口的木桌前,椅子的后两腿着地。
双脚翘到了桌面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他睫毛很长微微还有些卷曲,看着书中内容的时候,唇角还会微微上扬妩媚的笑起来。看样子是对书中内容,看的十分投入。
我被唬了一跳,鸷月这种一天有二十四小时,宁可照镜子二十五个小时的自恋的人。竟然能去看书,那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啊。
发现我和凌翊来到此处,他身姿轻盈一跃,便跳到了门口。
眯着眼睛就看着凌翊,眉头轻轻的蹙起,“早就听说你活过来了,看来你真是千年王八万年龟的命,灰飞烟灭都弄不死你。”
“想我吗?鸷月。”凌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他风姿绰约的在凌翊面前站定了一会儿,眼圈越来越红,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凌翊,“谁说我想你了,臭哥哥,我巴不得你死。巴不得你不再回来,让你永远后悔自己离开。”
臭哥哥?
我只感觉自己被雷劈中了一样,是外焦里嫩,这他喵的是在撒娇吗?
“小月,你如果不喜欢管理幽都,便可以不管了。”凌翊温柔的就好像慈父一样的搂住鸷月的身子,眼中却是闪过算计一般狡黠的目光。
鸷月美艳绝伦,却在此刻娇滴滴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幽都之主的位置,你算你想要老天也不会给你了。”凌翊一脸的坏笑,似乎已经给鸷月挖好了大坑了,“不过你在离开幽都之前,还得帮哥哥做一件事。”
“姓芈的你果然是没什么好事来找我,差点就被你这个诡计多端的骗了,你来找我准没好事。”没想到鸷月也变得机敏了许多,身子如同跳蚤一样的就摊开了。
他眼角上还挂着楚楚可怜的泪滴,黛眉轻轻颦蹙着,“你!给我等着,我去泡茶。”
就见到鸷月转身走到了另一件屋子里,屋子里的确是传出了茶叶的清香,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凌翊在破旧的长桌前,拉出了一张椅子,坐在桌旁慢慢等着。
我伸手触摸了一下鸷月丢在桌上的,那本用牛皮纸包的的书,有些欣慰的说道:“没想到鸷月还会看书了,你的离开,让他的心性,变化挺大的。”
“大个屁。”凌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俊秀的远山眉轻轻一跳,“我跟你打赌十亿冥币,他看的是本漫画书。说不定……还是名侦探柯南。”
名侦探……
柯南!
我心想不会吧,鸷月半个幽都之主,不至于去看漫画书吧?
但是我的想法是错的,随手翻开了那本书,真的是黑白色的漫画。不过画风并不是什么名侦探柯南的画风,看着有点点像是x战记。
“看来你得欠我十亿冥币了。”我翻开漫画,给凌翊看,“这个画风,应该不是名侦探柯南吧。”
凌翊摊了摊手,“我的人都是你的,所有的资产也在你的名下,你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拿走。”
突然之间,竟然是无言以对啊!
我面对凌翊耍无赖,只能无奈耸肩。
他招了招手,让我坐到他身边去,手掌便放在我的大腿上,好像是霸道的领主要占领自己的领土一般。
仔细观察这所用树洞改造的房子,真的是太精致了。头上有用萤火虫照亮的吊灯,三五个书架,衣柜,还有木床。
关键的是,这所屋子还是洛可可风格的圆顶。
凌翊此刻的坐姿跟鸷月简直就是一般无二,两个人不愧是亲兄弟,双脚翘的都十分的优雅,“小丫头,这是他儿时的故居。以他喜欢锦衣玉食,爱享受的风格,是不可能长时间住在这里的。”
“那现在怎么?”我有些不明白。
凌翊手指头在我的膝盖上敲了敲,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大概是想念阳间锦衣玉食的生活了,才特意搬到幽都和阳间的交界,想距离阳间更近点。”
“不,我觉得你说错了。”我认真的看着他,“他应该是想离你近点,而不是离阳间近点,他听说你还活着的消息一定比谁都开心。凌翊,鸷月还是很爱你的。”
“不要!我有一个紫幽爱着,就已经很头疼了。”凌翊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的表情颇为无奈,唇角的笑意却不自觉的溢出来了。
他笑得花枝招展,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么好笑。
我一侧头,才看到鸷月一脸阴鸷的站在旁边,手里还端了个托盘,“果然,你……你这个混蛋。你……你果然从小就把我当拖油瓶,只要需要我的时候,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托付给我。”
鸷月的手腕在颤抖,妩媚的小脸也被气的煞白。
我无奈之下想站起身来,安抚一下鸷月,结果大腿却被凌翊狠狠的摁住了。大腿的肌肉本来就敏感,这么一摁之下,我差点弹起来了。
那种感觉,又痒又麻的,身子都有点兜不住。
“看来拖油瓶生气了,倒茶吧。”凌翊似乎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另一只手桀骜的敲了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