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们是上这来吃饭,顺便看看阴土来的。《我和唐俊肯坐着轿辇上来,主要是看在那面镇尸镜的份上。
镇尸镜能够吸人魂,镇尸变,作用和威力强悍。
当初遗落在高天风家的坟山上,全都是因为大家失去了凌翊,都太过悲痛。所以才没有人在意到,这面镇尸镜被遗落在山上。
这运城饭店里人多口杂,我并没有和唐俊说明,这个镇尸镜的来历和作用。
但唐俊似乎知道这面镜子本身的重要性,进门就笑着对坐在椅子上吃葡萄的老人行礼,“唐俊见过赢婆婆,听说你不小心捡了我小妹的镜子,不知道您可愿归还?”
坐在椅子上吃葡萄的老人,皮肤蜡黄,头发全白了。
只是发鬓梳得一丝不苟的,上面戴着黑色的发巾,发巾上绣的全都是金线儿。耳朵上带着俩碧绿通透的耳坠子,手腕上也是珠圆玉润的玉珠串。
身上一水的黑色,满清小袄加身。
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直筒裙子,裙上是凤凰于飞的图样。
这整个一个活脱脱的地主婆的打扮,可偏偏在这个老人的身上,显出了几分威严和贵气,“松子,去吧镜子拿过来,还给唐先生和唐小姐。”
老人的牙好像是全都掉光了,上的一排烤瓷,洁白整齐的有些过了头。
叫松子的姑娘红着脸看了一眼老人,又瞄了一眼唐俊,迈着小碎步到里面的房间取出了一件托盘。
托盘上倒扣着一面镜子,镜子古朴雅致,正是那面从海柳木棺材上拿下来的那面铜镜。
唐俊想上去拿,却被我给拉住了手腕,我问那位老人:“老太太,这是一面镇尸镜,来历怕是要追究到三千多年前了。您就这么还给我们了?”
“这个只是见面礼,一面镜子罢了,喜欢就拿去。反正本身就是你们的,老身物归原主也没什么不好的。”老人根本就不在乎那面铜镜,眼皮连眨都不眨一样。
等唐俊伸手把镜子拿到手中,从口袋里用餐巾纸抱住了镜面之后,她才又说道:“请你们来是谈另外一桩生意的,你们俩要去天阴冢?”
这一回,我是真的明白了祸从口出的道理。
唐俊一不小心在花鸟市场上说走了嘴,就惹来这么多的麻烦,现在这个赢家的老太太都知道我们要去天阴冢了。
我和唐俊都站着没说话,气氛既尴尬又沉默。
老人瞥了我们一眼,抬手让我们坐下,“都坐吧,老身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两位做一个交易。”
我们两个在房间里的红木椅子上坐下,唐俊抽出一根烟放在嘴边抽,态度冷冰冰的好像根本不打算搭理这位老人。
这会儿,楼下桌上的吃食,还有两个匣子被送上来了。
吃的东西放在圆桌上,唐俊这才抽着烟抬头,慢慢的说道:“我们两个吃了一半的饭,就让您给叫上来了。您总得容我们吃个饭吧。”
罗城路也被招呼着,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
他手里还抱着个从房间里挑选的大瓷花瓶,之前一直紧紧抱在手里,等到了吃饭的桌子前才不放心的松了手。
“吃吧。”老人态度还是相当温和。
唐俊一边吃着,才问道:“到底是什么交易,您当年直接了断的告诉我吧。”
“老身听说唐公子如今的容貌已经保持了十年了,是也不是?”那老人说话没什么语气和情绪,而且拐弯抹角的,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唐俊低着长长的睫毛夹菜,顺便放在我的碗里,先劝我:“小妹,你多吃点这个,这个对胎儿很好的。”
我埋头吃了几口,唐俊才放下烟,瞅了一眼那老太太:“是啊,我是保持这个容貌很久了。怎么?您老人家羡慕……想问我驻颜之术?”
这话说得,字字句句都带刺儿。
眼前的老人看起来都要九十岁了,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脸上全是褶儿。唐俊这句话是赤果果的挑衅嘲讽人家,可是老人居然一点都没生气。
“老身一把年纪了,驻颜对老身没用。”她淡淡的说完,旁边的松子姑娘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她才又说道,“唐先生的额头上,有一张化龄符吧?”
这都被她给看出来了,我浑身一颤,吃饭的动作僵硬住了。
唐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老太婆,你怎么知道的?”
“唐公子,请您不要这样和我奶奶说话。”松子红着脸斥责了唐俊一句,她看见唐俊的眼神有些胆怯,畏畏缩缩的。
其实我心里头明白,松子姑娘是喜欢唐俊的。
这件事情并不是全无转机,我拉住了唐俊的腕子,低声开口了,“赢奶奶让我们过来,想比是有办法帮我哥从额头上取下这张符箓的,对吗?”
“还是小姑娘会说话。”赢家老太冷冷一笑,“你们唐家人也是人才凋零,想当年还是这运城饭店的常客。唐公子额头上的化龄符,想必是被人打死了之后,贴在魂魄上的吧。”
这话说得也是字字带血,听的人很不舒服。
唐俊从前被人打死的事情,也被这个老太婆抖出来了,虽然我并不知道。但是我也明白过来,符箓只能作用在鬼魂和尸变的僵尸身上。
唐俊多半是死了以后,用别的办法还阳了。
他和凌翊一样,也是九死一生。
我硬是压住了唐俊的手,让他不要冲动,“您这么说,是有办法帮我哥,把额头上的化龄符给拿下来了?”
“如果老身不帮忙,你哥哥也活不过两个月。估计都没办法看着你的孩子生下来,喊他一声舅舅。”赢家老太太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激的唐俊是面色铁青。
他用力的一拍桌子,“你个死老太婆,你别在我小妹面前乱说话。”
“唐俊,你才别说话!”我高声喝止了唐俊说话,温笑的去看那赢家老太太,“既然是交易,那您想要我们做什么?”
“老身看古籍记载,贵城的天阴冢里有一个哨子棺,老身想要其中一样东西,跟你们换。事成之后,我帮唐俊拿下额头上的化龄符。您把我要的东西给我!”赢家老太太绕了这么半天,居然是想让我们去天阴冢里偷东西。
这下是要被她害的,真的去做了盗墓的勾当了。
我刚想答应,就见窗外飞过来一股白影,白影落在饭桌上。
它张开了黄色的鸟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把话说出来:“苏芒,你不要答应她,哨子棺里的东西要是好拿,不会等着今天让你跟唐俊去取。”
那鸟不久是我从花鸟市场里买下来,又跑了的鸟么?
我看着它有些呆住了,它认识我!
我的话从嘴边溜出来了,“太白大人?”
这也太巧了吧,我随便在路边买只被折磨跟虐待的鸟,它还真就是太白大人。
它脑子有毛病啊,挨打的时候,为什么不反抗。
我当时不敢认它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家伙挨打了根本就不反抗,和它真实的个性相差太远了。那只肥鸟飞到了我的肩头上来,一声不吭虎视眈眈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人。
赢家老太太盯着太白大人看,皱起眉头来,“这是谁养的鸟?怎么会飞进我这里,外面的安保是怎么做的?”
“奶奶,这好像是花鸟市场上表演杂耍的那只鸟,您都没去过自然是从没见过。”松子在旁边小声的提醒赢家老太太,她轻轻的给老太太捶背,“我刚才听说,有人花钱把它给买下来了,没想到是这位唐小姐。”
“花鸟市场表演的那只鸟,老身听说过,老身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就感觉到是鸟身里灌了人魂。”赢家老太太打量着那只白色的肥鸟。
肥鸟说话有些嘲讽,“被你看出来又如何?今天,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坑苏芒。”
看来这鸟还是有点良心的,本来都已经飞走了。
可是赶上这老太太要坑我,它又飞回来提醒我,弄我的心里头暖暖的。
赢家老太太沉默了一下,说道:“小姑娘你把手伸出来。”
我有些莫名其妙,听着老人的吩咐,犹豫了一下就把手伸到她的面前。她充满了老茧的手轻轻摸了一下我的手指头,喃喃的说道:“这是一双拿手术刀的手,手指……你看看是多么的修长灵活。哨子棺里面形状特殊,必须用这样的手指头伸出去摸东西。”
哨子棺的形状我也知道,那是阴派和阳派匠人一起合作的一种棺椁。
棺材如同哨子一般,呈现螺旋形状。
这样棺材大部分都是石棺,用外力很难打开,一般的盗墓人士为了偷东西。会把手指头从哨子棺的一个哨子口伸进去,这个口刚好是弧形的,只能容两只手指头探进去。
如果手指头够长,才能把棺材里的东西顺出来。
我这双手平时看着也没什么,可导师们都说我是祖师爷赏饭吃的解剖好手,在法医界混久了总有一天会功成名就的。
没想到却被这个赢家老太太看重,要我去哨子棺里摸宝。
“你别打我小妹的主意,她的手是用来握手术刀的,而不是给你偷东西的。”唐俊对这件事情坚决反对,大声的和赢家老太太争吵起来。
赢家老太太依旧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态度,冷淡的看着唐俊,“唐少爷,你为什么不问问你小妹的想法呢?”
唐俊又看向我了,那眼睛里充满了迫切。
我的个性唐俊最了解,我是绝对不会看他活不了两个月,就离开我的。可是这个老太太给我挖好的坑,我也没有那么容易掉下去。
“哨子棺制作工艺复杂,能用上的必定是王侯将相。里头大件的随葬品,我肯定是顺不出来。顶多能顺出九玉来,可是以您的身份,应该不缺这些玩物。”我先试探赢家老太太,想知道这老东西到底想要棺材里的什么。
赢家老太太也不跟我拐弯抹角,她凝重的看了我一眼,“里头的九玉再值钱,也不过是块玉。你明白吗?”
那你到底要什么?
我在心中默默的问她,就等这个做事慢了吧唧的赢老太太回答我这个问题。
松子姑娘在这时候,轻轻的在罗城路的耳朵旁低语了几句。
罗城路关了门出去,老太太才对我们直言不讳,“老身要曼珠沙华的种子,哪怕是一粒,也是可以的。哨子棺里刚好有,如果你能顺出来,我就帮你救唐俊。”
什么?
她要曼珠沙华的种子!
当初步入幽都,那满地的怀孕的女尸,到了现如今我还是历历在目。要种植一株曼珠沙华,就必须要死一个怀孕的女人。
所以当时,凌翊心一狠,全都给烧了。
到了今时今日,还有人想要这个种子!
想想子婴的来历,还有赢家老太太的姓氏。以及刚才失言说了子婴二字,才让人叫上来的,不难猜出这幕后指使操纵赢家老太太的人是谁。
子婴乃是秦三世,赢氏一脉。
我一眯眼睛,笑了,“如果想让我答应这个交易,起码也要让赢奶奶您背后的那个人出来,大家见上一面。不然,也太没诚意了吧?”
赢家奶奶面色一凛,冷冷的看着我,“我没什么幕后之人,难道赢家还有比我大的吗?”
唐俊在这时候吃完了饭,开始用牙签吊儿郎当的剔牙。
“我们唐家去幽都,就跟玩儿似的,谁不知道您背后撑腰的是幽都的子婴。否则,您干这行,损了那么多阴德,可真活不过五十岁。”唐俊靠着椅子背,嘴里咬着牙签。
他表情随性,可是目光却是一片冰冷。
赢家老太太被唐俊这么一拆穿,半晌没说话,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冰冷,“松子,送客吧。”
松子姑娘一脸不好意思的,想要把我们送走。
我自己先站起来,说道:“难道不让我们渐渐子婴吗?我想……他可能还为了当日的事情记恨我跟凌翊。”
老人的脸色彻底阴沉了,她一拍桌子,冷声道:“这事儿,你不提也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
后半句颤抖的话,她没说完,就被一个鬼魅一样的声音打断了,“梨芸,这样的人你一个人应付不了,还是让我跟他们说吧!”
说话人的声音从一面墙内传出来,就见一个脸上带着白色面具,身上穿着古代服饰额男人出来了。
他冷冰冰的坐在房间内的一张床榻上,面具后面露出的眼睛冰冷冷的一片,“你这个女人胆子可真大,明明知道我是子婴,我有多恨你跟凌翊。你居然还敢把我叫出来见面!”
再次见到子婴,我还是有些紧张的。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缓声说道:“我既然敢把你叫出来,就证明我不怕你。”
子婴当初发毒誓,要诅咒我和凌翊分开,让凌翊痛失所爱。
可是最后,赌咒没有应验。
是我……
失去了凌翊。
“你不怕我?”子婴冷蔑的眸光轻轻的流转着,他的手轻轻的在床榻上的矮几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他冷冰的动了动薄唇,“你觉得凌翊还可以在你身边保护你吗?没有了他,我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唐俊坐不住了,“怎么跟我小妹说话的?子婴,好歹你和唐家还有交情。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小妹的。”
“我也不会让你伤害苏芒的。”站在我肩头的肥鸟信誓旦旦的说着。
谁知道子婴扑哧一笑,低着头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服,连正眼都不看我们一眼,“一个中了化龄符,活不过两个月的病秧子跟我说不让我伤害她?还有一个魂魄被人用噬魂钉钉死在畜生体内的肥鸟,说要保护她?”
“噬魂钉?什么噬魂钉?”我有些莫名其妙。
忽然,才明白过来,太白大人不是心甘情愿被人欺负。而是,它困在这只鸟的身体里出不来,估计身上的能力也都消失了。
子婴笑了,“就是能让他爽的一种钉子,太白,你到了今时今日,你凭什么跟我横?”
“是你干的吗?”我的手轻轻的握成了拳头,看着子婴。
太白大人要面子,如果身上是中了什么噬魂钉,落了难是最不愿意让我们看它受难的样子。难怪被救了之后,没有表明身份,就飞走了。
不过太白大人的水平我很清楚,它不会让子婴给办了。
可是子婴却知道这件事,难道是被子婴偷袭了?
子婴睨了一眼太白大人,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对这鸟不感兴趣,它是因为实力太强了,自己又喜欢躲在鸟的身体里。才会被人盯上暗算了,全是自讨苦吃。”
我皱了眉头,第一反应就是问太白:“暗算你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太白被拆穿了,没精打采的。
当初他不告而别,我以为他去寻找自己的自由去了,没想到许久不露面。竟然是因为被人给暗算了,这倒霉鸟怎么这么惨啊。
我有些不耐烦了,“什么叫不知道啊?你连暗算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吗?”
“是……是个生面孔,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你也知道我太白大人博古通今,算的上号人物的,我都认识。但是……但我是被暗算了,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太白大人被我逼的,只能说出实话来。
我嗓子眼儿发干,然后低声的问出来,“你就告诉我一句,那人是不是紫色头发的。”
紫地瓜虽然没有暴露自己的目的,可我和唐俊都推测,他可能要暗算阳间所有的高手。太白大人除了喜欢吹牛,又没有得罪过别人。
千百年来,他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最近一段时间却是吃了这么大得亏,让他吃亏的八成就是那块紫地瓜。
太白大人的鸟躯微微一震,好似被雷劈中了一样,它整个鸟都精神恍惚了。站在我的肩头半晌都没说话,看来我是猜对了。
“不管你是苏芒还是唐颖小,现在你身边全都是弱病残,没了倚仗。你是不是该后悔,把我叫出来了?你要是好好去天阴冢拿曼珠沙华,我还考虑让你多活几天呢。”子婴一伸手,那就是好几的老太太居然把手放在了子婴的掌心。
子婴轻轻的就在抚摸,这个老太太的手背。
老太太还娇羞的低了头,不敢去看这个看起来不阴不阳的男人,好似对他有着满心的喜欢。
想想也是,老太太九十好几。
可是子婴已经千岁了,说不定在老太太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泡她了。
这种事情很容易做换位思考的,如果凌翊复活。
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老成这副德行的,时间这个毒药没人能解。
弄清楚了太白大人被人暗算的事情,我反倒是冷静下来了,“你应该清楚,凌翊烧你的曼珠沙华,是在帮你。那么多的罪业,你都打算一个人扛吗?”
“你这个女人,懂什么,我用他帮吗?”子婴一下就暴怒了,伸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冰冷的手指头,和当日一样把我掐的透不过来气儿。
我并没有反抗,唐俊要上来,都被我喝止了,“唐俊,你给我老实点。”
唐俊还是很听我的话的,听了我的喝止声,缓缓的又坐下去了。他抽出一根烟,慢慢的抽起来,弄的满屋子都是烟味。
我看着子婴,“我不会给你偷盗曼珠沙华的种子,既然凌翊怕你误入歧途,我也不会让你走老路。明白吗?你根本熬不到你和她灵魂分离,就会遭天谴的。”
“你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难道你不明白吗?我愿意死,这些罪业我来担着,但我妹妹会活下去的。”子婴显得很激动,他单手掐着我的脖子。
另一只手摘掉了面具,露出了他那张极度诡异恐怖的阴阳脸。
属于他妹妹的那张脸已经哭了,满脸的泪痕,“哥哥,我不要你死。哥哥,我们在一起不好吗?就这样不要分开……”
赢家老太太的手从子婴的手里抽出来,叹了一口气,“子婴,虽然我帮你找她要曼珠沙华的种子,但不代表我支持你。我不想失去你!”
“女人,你可能和他们一样,都不懂我为什么一定要和妹妹分开。”他的手轻轻的去摸自己属于女人的那半边脸,眼中一片的柔情,“我在城墙上被乱箭射死,浑身是火。是妹妹搂着我,和我一起摔下去的,这些都是我亏欠她的。”
我以为子婴就是个心灵扭曲的死变态,可是没想到。
他今天会跟我说出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他在幽都与世无争。却搞出了那么多孕妇的尸体,所有的罪业都他自己扛。
其实,在他的心中还是要有一片温柔的净土的。
我被掐的有些喘不上气,只能低低的说着话,“子婴,如果我们唐家有办法能帮你和你妹妹分开。而……而不需要用到曼珠沙华,你……是是否愿意试试呢?”
“唐家有办法?”子婴的手缓缓的松开了我的脖子,有些怀疑的看着我,他高大的身躯从床边站起来。
脸上是一股冷魅的表情,黑色的衣袖轻轻一抖,袖口的龙纹好似会挣脱一般,从上面飞出来。
他脚步轻慢,走到唐俊跟前,白色的手掌用力的一拍桌面,“唐俊,我从一开始就询问你们酆城唐家,问你们有没有办法。你想想你们是怎么回答我的?”
“碰!”桌面被子婴生生的就拍碎了,汤汤水水也都撒了一地,满地都是陶瓷碎片。
唐俊坐在椅子上如同雕像一样的沉默了一阵,低声说道:“唐家并没有骗你,我们的确没有办法,也劝你不要用曼珠沙华。你这样做有违天道,要不是……要不是花田被毁,你现在早就死了。”
“你们唐家无能,没有办法,还不许我自己想办法吗?”子婴一脸的冷怒,他冰冷的眸子如同寒铁一样。
轻轻的他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属于女人那一边的侧脸,脸上的表情又变的阴鸷怨毒,“她刚才说唐家有办法,那可能性只有两种,一种是你们唐家骗我,另一种是她骗我。反正不管是哪一种,你们谁也别想活。”
盛怒之下的子婴,身上全都是凛冽的杀意,好似随时随地都能让我和唐俊死无全尸。
唐俊的目光有些游移,看了我一眼,说道:“子婴,你来找我们唐家想过办法的事情我小妹并不知道。我……想和我小妹先聊聊,可以吗?”
子婴冷笑,“聊吧。”
他好像不相信我和唐俊,能聊出什么东西来,更不相信我和唐俊能在此刻逃出他的手掌心。
唐俊起身搂住我的胳膊,把我往房间角落里带,“小妹,两个灵魂纠缠在一起,可跟连体婴儿不一样。连体婴儿用手术刀就能解决,但是……但是灵魂纠缠在一起,水乳交融,是很难分开的。”
“很难分开,不代表不能分开啊。”我否定了唐俊的话。
“你可能不知道,子婴刚去幽都的时候,就拿这件事问过我们唐家先祖。当时……当时的确是没有办法,你怎么会有办法,难道是和你恢复了记忆有关?”唐俊对这件事显得忧心忡忡,但是并非完全不相信我的话。
我在子婴的面前,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子婴为了将自己和妹妹分开,做的事情有多么癫狂是整个幽都人尽皆知的事情。我要是耍他,恐怕今天这个房间里的人,是一个也活不了。
反正他都杀了那么多孕妇当花肥,根本就不少我们这几个人。
“恩,我想起了一些事。”我踮起了脚尖,在唐俊耳边低声说道,“哥,小时候凌翊教过我的。如何将两个混合在一起的魂魄分离,而且是用我们唐家的办法。”
凌翊在连君耀身上转世的时候,灵体还很虚弱,每天只能出来一个小时。唐家人都有阴阳眼,我和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一开始唐家人还不知道连君耀的真实身份,不过后来日子久了,慢慢就发现了。
唐俊有些讶异,“我们唐家的方法?你可别逗我,你知道是唐家秘术,或者是我没学过的什么东西吗?小妹,是不是爷爷偏心,给你开小灶了。”
“这个办法你也会。”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然后小声的在唐俊耳边,将整个办法小声的细说了一遍。
其实,我在见到子婴的那一霎那,我突然明白了凌翊火烧曼珠沙华的原因。
他不是在泄私愤,他在帮子婴。
因为凌翊是知道其他的办法,可以帮助子婴和他妹妹分离,只是当时还找不到这个分离的契机。
只能先对子婴狠点,留下他的小命子啊。
唐俊听到我的办法是连连摇头,“小妹你这个办法太损了,我发现你和凌翊在一起以后,越学越坏。哎,我当初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妹去哪儿了啊……”
“你要善良可爱是吧?那咱就不用这个办法,让子婴把我们都吃了,我们来生再做兄妹。”我没想到唐俊这个节骨眼给我当好人,按我的说法就是。
黑猫白猫,只能捉到老鼠就是好猫。
不要管办法有多么的损,只要能办成事儿就成。虽然是有点不择手段吧,但是也在也是狗急跳墙不得不办了。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
子婴穿着黑衣的身子已经到了我们的面前了,他眼睛一眯,“你们刚才说的办法,我都听见了,真的管用吗?”
“管不管用试试就知道了,不过这件事可要你妹妹同意,我……我可没逼她。毕竟……毕竟给紫地瓜当女儿,也需要心里准备的不是?”我朝唐俊挤眉弄眼了一番,又朝子婴干笑了一下,“你想啊,咱妹妹生下来,就是紫头发的,紫眼睛的。她也不一定愿意啊,是吧……”
这事儿,要是让紫地瓜知道。
非把我脑袋给拧下来,所以要绝对的保密。
唯今,紫地瓜已经渗透到阳间来了,把太白大人都给收拾了。我要是不采取带你措施,难道要真的像唐俊说的一样,来个世界灭亡吗?
子婴的嘴角开始抽搐,他抬起我的下巴,有些费解的看着我,“你这个女人,一开始觉得是个傻白甜。没胸没脸没屁股,让人觉得讨厌,没想到心比我还黑。这件事不用妹妹去,我去!”
“不行啊,你要是进女孩的身体……这……”我犹疑了一下,想想措辞,还是觉得直言不讳好一点,“这不是成了变态了吗?当然……你要是愿意做变态,那……那我、我也没意见的么。”
子婴的嘴角抽搐啊,各种的抽搐。
他凝视着我良久,突然就把我搂在怀中,嫣然狂笑,“苏芒,你真的太有趣了,真的……我要是凌翊,我肯定舍不得你自己去死,跟你在一起真的太有意思了。”
“你放开我!”我被他搂在宽大的怀里,就好像撞到了一堵墙。
哪儿哪儿都是厚实坚硬的,他搂着我的后脑勺,语气突然放轻了,“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我可以代替他守在你身边,女人,幽都太无聊了。你陪陪我吧?”
“子婴,赢家老太太还有你妹妹都在呢。”我被子婴搂的莫名其妙,周围又有很多相干的人看着,弄得我十分的窘迫。
可是子婴这堵厚墙,他身材实在太结实了。
隐藏在黑色龙袍下面的身躯,简直就是战士的虎躯,隔着衣服就能感觉到里面用铁血浇筑的战斗力和爆发力。
这个人,曾经也是一代君王,铁血沙场。
只是生的不是时候,霸王江山擎天一塌,已经不是他可以力挽狂澜的了。可是他身上依旧有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君王的气势。
我发现唐俊和太白大人那只肥鸟都愣在了原地,都没有反应过来要帮我。心里更是气急败坏,这两个家伙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走投无路之下,我的语气有些歇斯底里,“我是人,不是谁豢养的宠物。你如果还想让唐家帮你,就请松开我。”
子婴听到我不可能不帮他了,轻轻的就把我给松开了。
却是顺手把我头发上的牛皮筋给摘下来了,让我一头的长发全都落到了耳畔,他那张阴阳脸古怪的笑了笑,“反正他也不会回来了,我可以慢慢的泡你,苏芒。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女人。”
这话说得是抑扬顿挫,声线雄浑有力。
可转而就变得尖声细语的了,变成了个娇滴滴柔柔弱弱的女声,“嫂子,我哥是好人。他其实就是想让我自由,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呢……”
“观用,不用你来给哥哥当说客,哥哥自己能追到她。”子婴笑得阴柔,转身又回到一旁的睡榻边坐上去。
观用!
她居然是观用,我在老爷子的古书里看过她的名字!
我低声试探性的问出来,“你是大秦公主观用吗?大秦第一聪明人……”
“是……是我……”子婴的嘴里怯生生的说着,然后又很低调的解释了一下,“我不是大秦第一聪明人,我笨的紧,是……是外面的人乱说啦。”
这个小丫头挺有意思的啊,难怪子婴会那样的宠爱她。
爱这个妹妹,爱的超过了自己的生命。
脑子里猛然想起的是,唐俊一次又一次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不顾一切的救我。也许血管里的血脉这种东西很难说的清,即便人死了变成鬼,也无法磨灭这样的亲情。
赢家老太太这时候,拿了柜子上的香炉,在房间里点了龙涎香。
龙涎香的味道在房间里,香气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