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双手捧着笑笑的脸，许久，她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
这样媚如眼角眉梢的笑笑……
她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突然想起七年前，笑笑也曾经含笑痴嗔，媚态入骨。
她甚至还怀过孕……
云筝死死掐着手心，只觉得自己郁气难书，看着笑笑身后优雅而来的男人，死死咬牙。
如果不是他……
云筝只觉得自己脑海乱成了一片，七年前的那些血腥和眼泪疯狂涌来，还有笑笑进手术室前一刻的那一句话……
“我好恨他。”
可是现在想想，若不是因为深爱，又哪里会恨之入骨呢？
他害她失去了孩子，她害他失去了爱人。
其实也还算是公平。
“妈。”顾向北终于走过来，淡漠斯文的模样，嘴角带着笑，让人想要
走上前去撕掉那层可恶的面具。
云筝按住心口，压下自己刚刚涌上来的那一股冲动，转过身去，声线颤抖。
“进去吧。”
外面很冷。
仿佛冷到了骨血里……
云筝拉着笑笑的手，走在前面。顾向北在寒风里静默不语，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俊脸微白。
他看出来了，云筝仍然是恨着他的。
而他，好像做什么也无法挽救自己当年犯下的错。
那么，就让他用爱来弥补，来挽救可好？
一阵狂风掠过，男人站在宽阔空旷的草坪上，身形不稳，差一点倒了下去。
腿脚微弯，这一个姿势，叫做狼狈……
他走进来，脱掉风衣挂在衣架上，和笑笑的外套纠缠在一起，带着外面的冷意。
他身上的气息难得的冷冽，不同于平时的温热，走到笑笑身边的时候仿佛带来了一阵风。
王岚在厨房做饭，笑笑，云筝，顾向北三人落座，气氛微冷。
空气里弥漫着安神香的味道，笑笑想，妈妈可能又头疼了。
“妈，你最近睡得还好吗？”当初家里刚出事的时候，云筝几乎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
脑袋昏昏沉沉的，哀痛也过了度。
云筝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儿的茶杯，埋首抿了一口，勉强暖了一下自己心尖处的寒冷，红着眼说道，“失眠没那么严重了。”
笑笑按住她的手，轻言相劝，“没吃安眠药吧？”
云筝笑着打掉她的手，眉眼之间仍然带着隐隐的怒，那是对顾向北的，“没吃……”
她惜命得很，能不吃那些东西就不会吃。
自从这次从鬼门关走了回来，对于饮食这些也是格外注意。她不保护好自个儿的身子，以后可怎么保护笑笑？
云筝抬眸，眸光落在笑笑身边那个有着清俊眉眼的男人身上，轻笑着开口，“笑笑，你去楼上书房帮我把书桌上的那个礼品盒拿下来。”
“礼品盒？”笑笑讶然。
去拿礼品盒干什么？
云筝拍了拍她的手，淡淡地道，“去吧。”
笑笑点点头，起身便朝着楼上走去。
既然母亲发了话，那她去拿就是了。礼品盒？是要送礼物给她吗？亦或是送给顾向北？
直到笑笑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转角的地方，云筝才冷笑着看着顾向北，缓缓开口，“你们有避~孕吗？”
她说得这样直白，丝毫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她这样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倒是让顾向北有了一丝讶然。
男人目光深深，十指交叉着摆放在大腿上，缓缓开口，声音很轻，“没有。”
云筝冷笑，望着他那张似乎一切都无关痛痒的俊脸，唇色有些苍白，看着男人淡到极致的眼角，声音冷得如同一把刀，“你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顾向北忽然抬眸，仿佛可以听到心脏猛然破碎的声音，四分五裂，顿时前蹄。
“你说什么？”男人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一般，冷到骨血之中。
“那场车祸，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一个孩子。”云筝眉眼之间冷若冰霜，笑容渗人，“你们的孩子。”
顾向北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忽然之间就捂住心口，额头之间渐渐冒着冷汗，面容苍白。
“没想到吧？”云筝冷笑着，声音低低的，“你亲手杀死了你们的孩子。”
他对笑笑造成的伤害，哪怕是他用一辈子来弥补，也弥补不上笑笑心口曾经受过的痛。
她这个做母亲的，本想就让笑笑如此平淡恬然过完一生就好，可是……他竟然又来了。
她是多想笑笑离这个人远远的，最好永生永世都不想见。
他顾向北就像是笑笑的毒药，浅尝辄止，就烂肝断肠的毒药……
肠穿肚烂之后，连神经末梢都是疼。
笑笑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向北脸色苍白，望着他的眸光隐隐带着一丝沉重，那目光像是要把她吸进去，永生永世都不放出来一般。
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紧紧捏着，拧眉，“你怎么了？”
笑笑走过去，把木盒子放到云筝面前，然后蹲在顾向北面前，仰着小脸看着他。
他这是怎么了？
仿似受到了重创一般。
顾向北看着她，手指颤抖着碰上她的脸庞，薄唇嗫喏着，缓缓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他就这样把她拥入怀里，一次又一次地说道，“对不起。”
笑笑彻底愣住，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男人身体颤抖得厉害，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问道，“对不起？什么对不起？”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模糊不
清的话语。
仿佛让她置身在一片苍茫白雾里，拨不开迷雾，看不到微光。
笑笑想抽离他的怀抱，男人却抱得更紧，眉头紧蹙，脸色苍白，额头的青筋乍现。
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狰狞恐怖……
云筝把那个木盒子拿起来，缓缓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颗绿祖母。
她轻轻摩挲着，唇角是一抹淡然而苍凉的笑容。
顾向北半晌之后终于恢复过来，看着被自己紧紧抱着的女人，舒展了眉眼，伸手捉上她的手臂，语气里慢慢歉意，“我失控了，对不起。”
笑笑皱着眉坐在他的身旁，目光落在对面伸手抚摸着那颗宝石的女人身上，淡淡地道，“妈，你刚才，是对他说了什么吗？”
否则，以顾向北的休养深度，又怎么可能做出那般失控的举动。
更不会一脸苍白，满脸的冷汗。
云筝脸庞恬淡，抬眸，“没说什么。”
她可以对着顾向北肆意说出那些过往，可是却不想对笑笑开口。
她不想她再次承受那些痛楚。
她只是在提醒顾向北，他欠笑笑的，不只是爱情。
笑笑还想说什么，顾向北却缓缓开口，声音沙哑，“真的没什么，是我自己的想到了一些事情，失控了而已。”
他的大掌覆在笑笑的手上，冰火相融，“没事了。”
也许是他的样子，吓到她了。
笑笑拧了眉，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
她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云筝手里的那个木盒子，目光落在里面的宝石上，淡声开口，“拿这个要做什么？”
云筝将盒子递给笑笑，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是你的东西。”
声凉如水，云筝脸上带着一抹忧郁的颜色，“这个是我结婚当日你奶奶送给我的，现在，我把这个传给你。”
笑笑从云筝手心里拿过那颗绿色的宝石，椭圆状的宝石，外面镶了一圈钻，可以做成吊坠的那种。
宝石凉凉的，和她的的温度相差无几。
吃过午饭之后，云筝送着两人出门，顾向北先让笑笑去了车里，自己和云筝站在门口说话。
云筝收掉了刚才哀伤的表情，看着顾向北的时候，眸子里的光如同淬了寒冰一样，冷得刺骨。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云筝一手扶着门把，尾音微微上扬，“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笑笑嫁给这个男人。
可她偏偏，又无力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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