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陈康伯便不无自豪地给冯过几人介绍了自己这位最敬重的山长,称任良辅乃是自己一生追循的榜样。
任山长并非本地人,而是松江青浦人,其父任仲孚,好义乐善。大德间岁饥,发米二千斛、谷八百斛以施贫乏。部使者上其事,诏旌其门,擢其子良佐溧阳教谕,良辅信州叠山书院山长。
这些都罢了,其叔父可是大名鼎鼎的月山先生,书画冠绝大定。
冯过假假的亦算是全才,于书画之道已然入门,鉴赏力不俗,自是知晓“月山先生”其人。
任仁发,字子明,又字子垚,号月山,青浦人。工书法,学李邕。长绘画,工人物、花鸟,尤善画马。尝奉旨画渥洼天马图其熙春天马二图,英宗诏藏秘监。
他在跋语中先叙述了所画的肥、瘦二马:“肥者骨骼权奇,萦一索而立峻坡,虽有厌饫刍豆之荣,宁无羊肠踣蹶之患。瘠者皮毛剥落,啮枯草而立风霜,虽有终身摈斥之状,而无晨驰夜秣之劳”。
在写完对两匹马的评语后,他又笔锋一转,进一步议论道:“世之士大夫,廉滥不同,而肥瘠系焉。能瘠一身而肥一国,不失其为廉;苟肥一己而瘠万民,岂不贻淤滥之耻欤?”
此乃借用两匹马来评论官场的得失利弊也。他将画中的肥马,比喻成为官不正的贪官,他们吸食民脂民膏,故而肥壮;又将画中的瘦马,比喻为廉明勤政的清官,因为忙于政务而累得皮毛剥落,骨瘦如柴。
冯过曾见过“二马图”摹本,那匹肥马马首挽着笼头,但是缰绳却松开了,拖在地上;而瘦马不但有笼头,缰绳还套在马脖子上。
可谓是极尽讽喻之能事——一匹是没有约束的脱缰之马,失去了控制,就会无法无天,鱼肉百姓而肥己。另一匹是有约束的拴着缰绳的马,有了管束才能尽心尽力,克勤克俭。画者似乎又进一步阐述了自己对于官吏管理的看法,其用心可谓十分良苦。
不过,其仕途并不显,历官都水佣田使司副使、中宪大夫,以浙江宣慰使司副使致仕。
真正为国为民做实事的历来不是身居高位的那寥寥数位,而是基层官员。
任仁发对家乡的水情十分关注。随着吴淞江出海口的不断东移以及河道的逐渐变窄,导致太湖泄水不畅,因此常发生洪涝灾害。任仁发对此做了认真的调查研究,为疏浚吴淞江,多次上书:“今下源沙高水浅,不甚湍急,若及早开浚,工费省而易为力。数年之后,愈久愈湮,工费倍而难为功,所当预为之图也。”“治水之法,须识潮水之背顺,地势之高低,沙泥之聚散,溢口之缓急,寻源溯流,当得其当,合开则开,合闭则闭,合堤防则堤防,庶不徒劳民力,而民享无穷。”
实践出真知,任仁发通过疏浚吴淞江、大盈江、乌泥泾,开江置闸,积累了很多经验,成了一名水利专家。后来盐官海塘崩溃、镇江练湖淤塞,也都由任仁发主持修治。当时有人对治水缺乏信心,有种悲观的论调,认为“水旱无时,非人力所可胜,自来讨究浙西治水之法,终无寸成”。任仁发根据自己多年的调查研究和工作实践写下了《浙西水利议答录》十卷,对此种谬论予从坚决驳斥:
“浙西水利明白易晓,何谓无成?大抵治之之法有三:疏河港必深阔,筑围岸必高厚,置间窦必多广,设遇水旱亦不能为害。昔范文正公请开水浦,议者沮之,公力排浮议,疏浚积潦,数年大稔,民受其赐,载之方册,照然可考,谓之无成,可乎?”
他治水屡创佳绩的名声传到京城,擢升为都水少监。某年黄河决口,也是任仁发指挥抢救,率众筑堤,巩固河防,可称之为“大定第一水利专家”。
对这样一心为民谋利的官员,冯过向来敬重,有小侄子当面,那还不千方百计的打探消息,好进一步的了解这位治水大禹……治水大拿。
嗯,其父亲任珣,曾任高邮知府。任仁发自幼勤奋好学,长得气宇轩昂,能文能武,十八岁考中举人,自持名刺往见时任中奉大夫、浙西宣慰使的游显,被任命为幕府中的宣慰掾,负责整理文书档案。
在大定文人画倡导兴起之时,他一头扎进写实的立场中去,上溯五代黄筌以来的工笔写生传统,使他在铁选、赵子昂的笼罩下有独立的特殊价值。任仁发自认为学习韩干颇得三昧,无论用笔与赋色,尤其是那隐藏在笔墨背后极力追求写实的作风,却与秦楚李公麟十分接近。他画马多不作腾跃嘶鸣的情状,行止静立中,有一种英姿骏发、精神飒爽、悠闲自得的特别神态,流露出高雅的气质。
另外,《张果见明皇图》的构思极为巧妙,通常是题目点题——主要人物难道不应该是张果老和昌明皇吗?但看画面中人物的眼神所落之处,显然不是——主角是小驴!用笔精巧纤细,人物表情刻画得栩栩如生,小驴的慌不择路以及小童的慌里慌张、张果老的微笑以及被驴吸引了的人的专注都惟妙惟肖地体现了出来;整幅画设色清新淡雅,形象醒目地表现了张果老的仙风道骨和唐朝人的心宽体胖;这幅画整个画面层次分明,节奏感极强,一眼便会被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