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资南嘉而言,“极好极好”便是最好的赞誉了。她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曾执掌翰林院,乃是当世文宗、万千学子的楷模,自身又聪颖早慧,五岁便开始阅读经史子集,汉魏歌赋、昌诗楚词亦是早早接触,乃是“不世出”的才女。
有一出黄梅戏叫《女驸马》,讲的是冯素贞与李兆廷自幼相爱,由母亲作主订亲。后来李家衰落,素珍母也去世。素贞继母嫌贫爱富,竟逼李兆廷退婚。素珍被逼女扮男装进京寻兄冯少英,又冒李兆廷的名字应试。不料竟中状元,被招为驸马。洞房之夜素贞将真情告诉公主。皇帝迫于形势只好赦免素珍,命李兆廷顶状元之名并与素珍完婚。公主也与改名做了八府巡案的冯少英成亲……
所以说戏文误人呢,再如何女生男相,也不可能一路瞒下来吧,就如木兰君……听听故事就好,当真的话你就输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女子再如何有才学也不能参加科举的事实。
秦楚时期盛行一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求女子安分守己,不必风流灵巧。大儒章学义更直言不讳的说:“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谓至言。”咦,居然好有道理的样子。
大定开国以来,极大的提高了女性地位。太祖甚至鼓励民间可开办女校,以期培养出有才能的女性为国谋利为民服务,可惜的是半道夭折,只好不了了之。但种子终究是洒了,即便不能生根发芽,亦是有收获的,不少开明且殷实的家庭便让家中娘子识字读书。
当然才女终究罕有,方显得弥足珍贵。
资南嘉便当得起“才女”之称。不过资家向来低调,除了极小的圈子,外人并不晓得此节。资哲亦叹曰,吾子不类我,小女聪慧,若换作男儿身,必金榜题名也。被嫌弃的资云羞愧无言,毕竟承担父亲殷切期盼的他仍是区区一秀才,还真比不得学霸妹子有才。
自身有才,看别人的文字自然就比较挑剔。譬如,资云动不动就搞“文艺沙龙”,与一干文青们诗词唱和,玩的不亦乐乎。但在资南嘉看来,兄长与友人们的唱酬文章实在不够水准,纯粹是自娱自乐,也亏得他们还能相互吹捧。
她的眼光极高,评价起文章来大抵只会用“尚可”二字,“极好”尚属首回。
是时,同在“绮丽馆”的资云恰巧过来找妹妹表示关切,听资南嘉这般一赞,惊诧不已:“真的如此之好?”边说着边伸手去拿那张纸。
资南嘉却轻轻一避,将纸还给冯迅:“迅哥儿,好生保管收藏着,日后会有纪念价值的。”
资云尴尬的缩回手,讷讷无言。
冯迅看看资云,很是大气地将纸递了过去:“呶,给你看。”
资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还是人家的妹子好啊,忙不迭的接了过去。
俄顷,资云脸色数变,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受打击了吧,其实你没必要和他比的。”资南嘉轻声的说。
资云愈发郁闷了,这是安慰?好像是插刀吧。什么叫“没必要和他比”?意思是比不过呗,不要自取其辱。可……真的比不过啊。
他犹不甘心,问:“迅哥儿,这词可是七郎写的?”
冯迅迟疑片刻,竖起手指“嘘”了声,怯怯的说:“大兄不知道的……”
果然是冯过新作啊,资云心下暗叹,转念想,你冯改之再有才还不一样要唤我声“师兄”。嗯,这么一想,心下舒坦多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作甚要与学霸比考试成绩呢?比比唱歌跳舞的不好么。
资南嘉却是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柔声问:“不是你大兄给你的吗?”
冯迅将纸叠好收起,皱了皱鼻子:“是大兄练字用的。”
“练字?”资南嘉不明其意:“你说这词只是他练字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