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帐外下不停的小雨,与雨中长龙般行进的队伍,得空的车寻心情有些低落,匈奴跟月氏今年的决战,内心里他不看好匈奴人的前景。
几场仗打下来,虽说匈奴连胜,但自身消耗不小,冒顿违逆游牧天时,选择春季作战,简直是赌徒心态。
反观月氏主场作战,此时尚余半国之力,月氏上下现在有亡国之患压着,定然会同仇敌忾。
匈奴要是战败猝亡,自己又能带几个出征的秦人回去呢。
侍卫长凑过来说道:“将军,可是要再等等?其余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等只需撤帐了。”
车寻摆手说道:“不用等了,按你们的计划来。”
车寻让开位置让侍卫们收拾,走出军帐,任由雨水淋在脸上,雨滴冰凉的触感令他获得了久违的平静,刚刚侍卫的话点醒了思索的他,既然都已经奉命出关而战,那就应该不做贰想,努力打赢这一仗吧。
车寻重拾锐利的眼神,跳上侍卫牵过来的战马,跃上马,带着侍卫队向前奔去。
匈奴在河西棋盘上的率先落子,很快就得到了回应,月氏时刻监视北山关的哨骑,目送着车寻和诺珉带兵出关,以极快的速度,将匈奴人出关的消息传递给昭武王城和贵霜的呼蚕水大营,两国的大战已经被匈奴人再次撩开了面纱。
昭武城内,塔宁诺阿召集诸臣,问道:“匈奴的前锋现已经出关,前往两水汇流处扎营,这个时节正是牧忙的时候,匈奴人是想干什么?”
凌格奇说道:“冒顿抢占两水汇流处扎寨,与北山关形成一南一北两把相互配合的锁,若是两水合流大营建好,匈奴人必定在弱水上架设浮桥,依臣看下一步冒顿就会派兵南下,彻底断绝我东西月氏的联系。
匈奴人是要将决战放在春夏了。”
图里面色不展,出言说道:“按你的说法,匈奴人是准备好自杀了不成,春夏是牧民正忙的时候,牛羊马匹都要发情产崽,匈奴人此时出关与我决战,马瘦无力,人无积粮,若是战事不顺明年就会把部族饿绝了,冒顿不会连这都不懂吧。”
凌格奇知道自己的判断对牧业可能有毁灭性的打击,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说道:“不怕匈奴人不懂,就怕冒顿明知道如此,还这样做,就是要跟我们拼命。”
塔宁诺阿伸手压住想说话的图里,问道:“按你的意思,此时我月氏就该发动员令,征招男丁入伍了。”
凌格奇严肃的脸上不见犹豫,说道:“臣同意如此,误了一年牧时,也饿不死所有的月氏人,打赢匈奴,河西走廊还是月氏人的土地。
但匈奴人若是打了进来,土地没了,月氏人就只能背井离乡,到时候死的人,一定不会比饿死的人少。”
巨大的动员代价,事关国家的存亡延续,压的塔宁诺阿不敢仓促做出决定,他望向自己最倚重的大将剌失阿,问道:“你的意思呢?”
剌失阿斟酌后说道:“臣同意凌格奇首领的意见,从北山关偷逃回来的俘虏带回来最新消息,匈奴人同样对草原进行了总动员,从大漠到弱水流域的路上,行进的骑兵与战马连绵不绝,我们将要面对的,也是匈奴人的重兵集团。”
塔宁诺阿在王座上静思两息,终于咬牙下定了决心,命令道:“吉雅丹,传令各部动员月氏全部男丁云集昭武,准备与匈奴人决战。”
吉雅丹面露震惊,赶紧勾下头掩住面色,应诺了这个疯狂的决定。
贵霜的呼蚕水上游大营,托勒托等人正趴在地图上,分析着匈奴前锋出关的意图。
束鲁谷率先提议道:“首领,我们不能让匈奴人如此轻易的就在两水合流处建立起来大营,让匈奴人建成了,匈奴骑兵就能切断我月氏的东西联系,不如我大军趁着匈奴前锋立足未稳,突袭它的营地,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吃掉这出关的三万人。”
托勒托缓缓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们的目光不能太过短浅,我军奔袭匈奴正在建的两水合流大营,一旦取胜怕是会喝住北山关里的匈奴主力,要是打消了冒顿的出关之心,东西夹击吃掉匈奴主力的策略也就难以实现。
我军就得去啃北山关这块硬骨头,攻坚我军并不擅长,如今要做的是示弱,让连胜的匈奴骄兵走出坚城,钓冒顿出来。
不过咱们也不能对匈奴人的建营无动于衷,那样就太假了,束鲁谷你带五千骑去袭扰匈奴前锋,拖慢他们的建造进度。”
“明白。”
束鲁谷转身走了,望着托勒托还在地图前思索,乎何牙靠过去,心有戚戚的说道:“托勒托,我双靡好容易凑了万余骑,你可不能给我败光了,送死的事情可别找我。”
托勒托和身旁的塔塔闻言大笑,乎何牙的这万把人来之不易,为此他可没少往戈壁滩上跑,能聚起来实属不易,双靡的延续全靠这些人和留在冥泽大营的几千部族,出不得半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