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瑟瑟,虽是晴天,但冷风还是如剃刀般,将草地上残存的枯草雪渣刮起,裸出雪层下残破的草原大地,单于庭靠北的先锋军营中更是一片肃杀景象。
头曼骑马带着四姓贵族和侍卫来到这里,抬眼望去,只见雪原上,不知何时突兀的竖起了一座高大木寨。
寨中一面被早霜浸湿的黑色军旗在寒风中抖动,上面绣着一只仰天长啸的金色苍狼头。
校场内木制的点将台下,一队队骑士整齐的牵马肃立,身上外着八成新的秦军黑甲,内着匈奴毛皮胡服,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保暖前提下又显出了惶惶军威。
点将台两边二十名狼骑护卫如羽翼般将点将台牢牢的护在中间,其余辕门内外各有四十名狼骑护卫手持长戈硬矛,腰挎秦剑虎虎生威,精神抖擞地护卫着大营。
头曼见前锋军如此阵势,那里有一点临时拼凑出来的味道,如此装备、衣甲怕是和单于庭亲卫都不遑多让。
四姓贵族在侧,头曼并没有表现诧异,反而是点头称赞道:“我儿冒顿几日不见,这兵事的确是长进了。”
头曼身后的燕吾和阿矢斯力刚要接话,却见一只利箭射停马蹄,惊的众人连连拉缰控马,安抚战马。
随后只听寨墙上传来一声断喝,道:“大单于钦命先锋营在此,先锋官令,军前下马。”
头曼几人面面相觑,身后诸人都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手拿令旗的狼骑军士,高站在门楼的瞭望台上,出声的正是他。
矢竺格眼瞧这阵势,他们四姓贵族何时受过小兵指喝,刚要发作便被哥哥青葛拉住。
青葛低声问道:“这里来的四姓贵族,难道就你一人吗?”
矢竺格悻悻的收起了性子,冷眼旁观。
倒是右日逐王特木尔哼道:“先锋官令?怕是大王子令吧,高寨严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秦营呢。”
左日逐王陶格斯拍马上前,笑道:“只怕是有人心里看不得别人好,如此秦甲、锐剑,只要能买到,我左日逐王部有多少要多少,就是用战马去换也再所不惜。”
不理两王嘴炮,侍卫长须卜那苏摩翻身下马,款步上前,手中马鞭指着挡路狼骑军士,喝道:“大单于在此,尔等安敢拦路。”
说着抡起鞭子就是一鞭,狼骑军士硬吃一鞭不敢造次,他知道这是须卜那苏摩在帮他。
狼骑军士连忙弓腰向头曼施礼,朗声解释道:“禀大单于,冒顿王子此时正在执行军法,请大单于稍后,容卑下前去通禀。”
矢竺格本来压下去的怒火蹭冒了上来,奴隶一样卑贱的东西,居然敢三番四次的拦路,不识好歹!
矢竺格打马上前,朝着狼骑军士挥手就是重重几鞭,喝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大单于和四姓贵族在此,安敢提冒顿小儿!”
周围狼骑军士一见矢竺格动手,纷纷持戈挥矛的围了过来,瞭望台上的弓弩手甚至拉开弓弩,引而不发。
脸上被抽出几道血痕的狼骑军士不服输的说道:“若不是大单于在此,尔等如此猖狂!营前踏马,早就被狼骑弓弩射成死尸。”
矢竺格可是右贤王的弟弟,那里受过如此侮辱,再加上狼骑军士眼中只有单于头曼,没有四姓贵族,不觉间怒火直冒,扬起马鞭,就要再抽。
不料马背上的头曼脸沉了下来,怒斥一声道:“放肆!须卜那苏摩你们退下,矢竺格你自己去青葛那里领罚吧!”
被喝的矢竺格吓得一身冷汗,他虽然借着哥哥青葛的威望嚣张跋扈,但头曼的虎须他还不敢捋,应诺一声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青葛之所以没有第二次拉住矢竺格,无非就是想借着这个狼骑小骑士,给冒顿上上眼药,让他得罪四姓贵族罢了。
青葛不经意间望了望四周,就连刚刚还为冒顿说好话的陶格斯都面露不喜,更不用说其他贵族了。
头曼翻身下马,身后的单于亲卫见此情景自然有样学样,其余四姓贵族跟着默默的下了马,谁都不敢多言一句。
头曼可不顾什么虚礼,他现在最关心的莫过于冒顿能不能将巴图主力吸引住,让他的北伐马到功成。
身旁服侍的燕吾指着远处不远的草丘,向头曼进言道:“大单于,不如去远处的草丘观摩,站的高望的也清楚。”
头曼点头,率先迈开步子,其余人只好跟着头曼高贵的牛皮软靴,踩在泥泞之中,登上了燕吾指着的草丘。
因为草丘并不大,所以上去的人除了“六角”外,其余贵族都只能在丘下等待,而满脸羞红的矢竺格就在其中。
守门阻路的狼骑军士说的不错,此时的前锋营中正在执行军法,杀人。
这次头曼应李欣所请,调来各贵族的嫡系子弟,都是正值壮年,强壮有力的匈奴汉子,虽然嫡子没有几个,但一个个都是贵族出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己老子多大官,他们就有多威风。
李欣所定的集合时间为卯时,而这些贵族子弟晚到一个时辰的大有人在。
李欣让帖木尔细数下竟然有五百人迟到,占了前锋营总兵力的十分之一。
刚听见这个数字时李欣也是一惊,这要是都军法从事了,未开战便先得罪一批老贵族了,虽然这里面都不是嫡子,但也是儿子不是。
李欣传令让各个千夫长将迟到者,一律押送到点将台前的正中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