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赵炎的反问,李轻车愣了几秒才尴尬的撅着嘴说道:“某家又不是士人,某靠玩刀舔枪过活的,咋能知道冒顿胡儿是骡子是马,放着好好的匈奴人不当,非要当秦狗。”
赵炎不以为意,说道:“李大叔,既然我们都不了解敌人,那冒顿既然能让嬴政钦点,显然是有些手段的人物,咱们不了解清楚就动手,是不是有些轻率了。”
在土匪窝里呆久了,赵炎身上也染上了一股子匪味,随手在李轻车的案上拿起酒杯小口抿着,赞道:“到底是别人家的酒好喝,这滋味,爽利。”
李轻车早摸清了这小子的脾性,只有在刚来胡堡城的时候,装了几天士的样子,后面随着日子久了和堡里的人混熟了后,这小子原形毕露滑溜的不行。
李轻车端起酒碗讷讷不言,掌管胡堡账房的齐杰站了出来,说道:“赵家小子你先别急着蹭酒喝,你可是知道,前些日子咱们联系九原北边的屠耆军,准备一起偷袭秦军九原大营外的胡人小营,那帮匈奴人可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宰了咱上千担粮食。
咱们为了一起给秦军来个狠的,咬咬牙就答应了,别忘了!当时还是你小子跑前跑后的鼓动,现在堡里的存粮可不够过冬了,你小子可得想法子解决。”
赵炎一听这话就想溜,当时自己是报仇心切,事后想想绝对是笔失败的买卖,联系匈奴人去打人家的大王子,这乌龙葬送了尽千担粮食,一切做的太明显。
了解赵炎脾性的李轻车大块头一挺堵在了门口,赵炎欲出无门,不情不愿的坐了回来,嘟着个嘴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样。
李轻车熟惯了套路,赵炎可是出了名的孝子,张口就来:“赵家小子你看着办吧,要不大叔今天就和你娘好好唠唠,你做的那些破事,大叔可不给你兜着了。”
赵炎一听这话,立刻跳了起来,满脸气愤的喊道:“李大叔你这是欺负人!你这老大不小的了,还拿这个威胁小孩子的手法,羞不羞!”
李轻车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说破大天来,今天这主意你也必须想,看着四周幸灾乐祸的不良大叔们,赵炎再一次屈服在了他们的淫威下。
一脸被蹂躏样,赵炎气呼呼的说道:“这次九原传来的消息,八成是秦胡镖局故意放出来的饵。
几十支商队聚集在一起,会是多大的买卖,明面上防备松懈,一般人肯定忍不住,干一票能吃一年,那来这么好的事情。
再说秦胡镖局背后是九原县令冒顿,他料定我们会去吃这个香饵,在我们进攻商队时,匈奴骑兵会将我们全部包圆,剿匪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如果李欣在场一定会震惊不已,赵炎的猜测虽然不是很详近,但也推测明白了方向,智多近妖说的就是赵炎这种人。
李轻车大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显的太顺利了,以往的劫掠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些小意外,这一次显得太过平静,派往九原的探子居然全部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而且带来的消息全都一样,秦胡镖局将出大镖的消息可谓满城皆知。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李轻车牛眼瞪着,对赵炎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他仿佛回忆起来当年秦军攻破邯郸时的惨状,难道胡堡城要再一次变成血色的邯郸?
想想都后怕的李轻车一把抓住赵炎的胳膊,急切的问道:“赵家小子,那咱们不去劫秦胡镖局押往北地的这批财货可好?”
赵炎看出了李轻车眼中的胆怯,其他人更是后怕不已。
赵炎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逃兵啊,不管自己给了他们再好的器械、战马,他们本质上还是一帮曾经抛弃了国家的逃兵。
给了李轻车一个鼓励的眼神后,赵炎挣脱了李轻车抓着的胳膊,摇了摇头说道:“李大叔,逃不掉的,就算我们这次放弃了,冒顿也不会轻易放弃对胡堡的进攻。
如今时代不同了,以前胡堡得以保存是因为大秦灭赵后,专注一统六国。
匈奴人想借着胡堡来当他们走私物资的纽带。
现在大秦一扫六合,六国遗族发起的叛乱被一次次镇压,六国遗族后继无力已成定局。
秦人内部日趋稳定,前几个月秦人又打败了匈奴人,北来的商队带来消息,匈奴人一部分败退漠北,另一部分内附秦人。
李大叔你觉得秦人的九原,有我们胡堡的立锥之地吗?秦人会允许一个不服管教的国中之国出现吗?”
赵炎后面的话几乎是低喝着说出来的,这番话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判定了死刑,其中也包括赵炎自己,他们是一帮没有家的人,对于匈奴来说他们是赵人,而对于大秦来说他们又是一帮不被接纳的遗族。
聚义厅内的气氛压抑了许多,胡堡的命运好像一下子如阴天一般,被层层的乌云笼罩。
李轻车暗暗叫苦,没事叫什么廉颇军,如今秦人新立九原,廉颇廉颇,老矣,老东西可护不住自己的地盘。
抱着侥幸心思的李轻车再次不甘的问道:“赵家小子,难道就没有一个法子救胡堡吗?胡堡只有毁灭一条路?”
赵炎的嗓子不知何时变得沙哑了起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李轻车和众人说道:“有,但是很难。”
一听赵炎这话,聚义厅里的李轻车等人都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李轻车再次抓住赵炎的胳膊,好像生怕他会突然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