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他们只能继续奔逃,没有丝毫的停留,哪怕双腿已经酸疼到麻木了,也只能机械式的提着腿狂奔,停下来的后果,要么是被俘充作苦力,要么是被毫不留情的杀掉。
“完了,完了。”杜文焕瞧着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内心几近崩溃,虽然他因为杀良冒功被朝廷撤职,但是心里还是忠于朝廷的。
不然也不会在这大战来临时率八百乡壮前来参战,可是看到这个情况,几千几万的明军都败下阵来,他也是无力回天了,只能叹息着仰天无语。
他身后的乡壮,与其说是农民,不如都说是他家的家丁佃户,这次跟随他出发剿贼,就想要混些功劳,得些赏银好安置家里的,可是现在全完了。
大伙聚集在他身边,无力的瞧着东南方向的乱局,却没有一个人提议上去救援,但是没有杜文焕的命令,也无人敢私自逃跑,只能被动的占据着一个小山坡,默默的注视着一切。
哪怕勇如杜文焕者,也不敢轻言下山再战了,战局已经决定了,除非他手头有七八千精锐,不然他是绝对不敢下山挑战的,他身后这些人马,都是家中最后的本钱,绝不能轻易丢在这个地方。
“咱们回家去!”杜文焕苦笑着摇了摇头,无视那些逃窜的兵丁,无视那些带着希冀的眼神,一狠心,直接往后一招呼,带头径直撤了。
好在他的部下驻扎的位置距离主力战场过远,这才让他没赶上最开始的主力决战,等到他到了,乞活军的主力也到了,一阵眼花缭乱之后,整个大军顺理成章的落败,也彻底浇灭了他杀敌报国的念头,还是各自逃命去吧。
实质上,到现在,官军其实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若是张福臻不首先带兵撤退的话,他和杜文焕合兵一处,也有千余兵马,未必不能打上一打。
因为来袭的乞活军各路都只有一千多人,只要能够站住脚阻击住一路,那么就能够给官军带来足够的时间,足以再纠集起一支同等规模的军阵。
而在西北战场上,张全昌的部队还保留着一些成建制的人马,但是张全昌一马当先杀入贼军丛中,至今未归,这些人马没有得到有效的统率,压根就发挥不出多少作用来,然后被乱军裹挟着开始朝西北方向撤退。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惨的,靖边道戴君恩才是自认为最悲惨的那个。
他因与副将张全昌争功,特意将其序列摆在自家身后,等到接到军令,从西北投入剿贼的战场时,正逢贼军大将张孟金从安定县城里撤退,他打西门杀入,不多时就占据了这座空城,正意得志满吩咐人马出城去拿些首级报功呢。
突然就见到东面有开来一支人马,二话不说就直奔自家军阵的后方,半响的工夫都没有,就彻底扭转了战局,这下可彻底把他给惊到了,连握着茶杯看戏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可了不得,他手头原本的兵马就不多,再加上分守四门追杀贼寇和出城抢功劳的部队,手头能够集结起的兵力不超过三百人,就这点人马,出城去无非死路一条而已,所以他只能命令紧闭城门,观望形势。
很快,就有那逃奔而来的溃兵在城下叫骂,他只能闭耳不闻,等过了许久,又有北面跑的快的王性善带百余溃兵抠门,这下他只能吩咐开了城门,将王性善放入城内。
又过不久,有绥德州左光先残兵败将退到城边,也被收拢入城,再后来,就基本没有幸免的将领能够退入城中了,基本上都是些小鱼小虾的,戴君恩一律将他们置之不理,因为乞活军的兵丁,也跟随着追击到此了。
三人在城里一见面,顿时是欲哭无泪,戴君恩还好点,起码坐镇城池,没有吃到多少苦头,可是左光先和王性善,都是灰头土脸的,身上都带着血迹,显然是经过一番苦战才逃脱出来的。
等到休整过来,稍一合计,发觉城里加上收拢的溃兵,也不足五百来人,根本不能防守,遂又趁乞活军主力未到,以精锐打头,出北门直奔榆林境内去了。
乞活军将士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了这座曾经被官军和义军反复争夺的城池。
不过他们还不满足于此,占城的将官,点了百来人防守城池,然后带人出西门狂追官军溃兵去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战场上到处是躺着的尸体和散落一地的兵器,无主的战马在硝烟弥补的战场上,吃着带血的草根,偶尔有几个未死的伤员,无力的呻吟几句,企图得到救治,可惜,没有人在乎。
乞活军的主力,已经想西面和北面大举追击了,剩下的千余人马,要看押超过四五千人的官军俘虏和数倍于此的义军俘虏,根本没有能力再去打扫战场,留守的大将廖胜之,更是每过一个时辰,必定派出一个亲信向北边搜索,他已经快要疯了。
以一个不满员的营不过千人,看押数万的俘虏,哪怕他们都是惊弓之鸟了,而且手无寸铁,但看成满城的俘虏,廖胜之也是颇为脑大。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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