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贼子,我与你不同戴天也!”
年迈多病的尤世禄,经不起噩耗传来,有那逃奔归来的亲兵,言及自家长子尤人龙深陷阳曲,所立之处,叫火光冲天,城墙塌陷,现下不知所踪,恐怕已是凶多吉少,骤然听闻之下,心力交瘁,竟然直接晕却过去,得家人好生照看,醒转过来,第一句话便是仰天长叹。
“我的儿啊!”一想到自家苦苦教导了二三十年的儿子,一朝去了,尤世禄就忍不住心寒,尤家世代将门,莫非传到自家这里,便叫断了传承?自己又是身子骨不中用了,他日如何下去面见列祖列宗啊。
正痛哭流涕时,突闻门外一声响起,“总督大人到!”
“哼,来的正好!”尤世禄此刻不知哪里来的精神,不顾家人劝慰,翻身起来,不顾自家衣衫不整,直接出了内院主房,就瞧见张宗衡正在自家管家的好生引导下过来,顿时冷笑一声,上去便不顾礼仪,直接道,“总督不去招抚贼人,来此作甚!”
张宗衡只叫这句问的懵了,他本得了消息,知道张家口一行事有了定论,手中有了银子,又叫李璟松口,言及副总兵并非不能商议,但钱粮一事,还需慢慢谈,故而来寻尤世禄商议招抚一事,至于阳曲被破,只需招抚事成,何人会谈及?
那些个被俘的官员,各个唯恐事泄,连按察使都叫拿住了,连个上奏朝廷的都没有了,只需招抚了李璟,言及各带兵马往太原府觐见便是,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啊。
不过虽然如此,但张宗衡还是为李璟所部的战力震惊,毕竟阳曲城高墙厚,又有精锐兵马护卫,原本想着。非得三五个月的工夫不得破,不想朝廷调集保定总督麾下一营人马方才西进,就叫贼人反手攻破阳曲,真是不到招抚不行了。
就这般战力。恐怕大同镇全部南下,也是个鱼死网破之局,眼下,无论是朝廷还是宣大,都没这个本钱去与李璟死磕。毕竟得不偿失不说,何况还有更好的出路,但凡不蠢,谁人也不会去走这条死路啊。
“尤公何处此言啊?”张宗衡心头纳闷,尤世禄虽久病在床,但自家多有照顾,往日交情尚可,怎的今日前来探视,反而一句呛,其中还似乎带着几分压抑的火气。这是何故?!
尤世禄气闷的咳嗽几声,只是指着张宗衡,几乎想要破口大骂,真乃好贼子,与那贼人贯通一气,昨日杀吾儿,今日又来气煞我,真当老夫是泥捏的不成,这样想着,几乎有股子掀桌子的冲动。只将自家知晓的全部捅上朝廷,叫山西上下一块玩完算了。
“诶。”可是细细一想,心头烦闷,若是如此做了。恐怕尤家后人,也讨不得好,张宗衡又贵为宣大总督,职权更在自家之上,想要寻个法子报复,也是无门。只能心忧自家长子惨死,自家伤感去了。
张宗衡傻在原地,就瞧着尤世禄仿佛烛火将尽,一股悲凉的气氛升起,只扭过头来低声询问那管家道,“总兵今日为何如此伤感?莫非家中有何变故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