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汾府城所在之地,现任宣大总督临时节制诸军衙门里。
一年约老迈不堪,身着便服之装老者,咋一看面色凄苦,眉皱丛生,这便是堂堂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张宗衡张大人了,此刻他端坐正堂之上,手中拿着一封未署姓名之书信瞧着,不时紧锁眉头,久久之后,才叹息了一声。
“代州局势糜烂致斯,如何交代的过去啊。”
自从秦地流窜至晋地的流寇肆虐以来,他得朝廷严令,统辖宣大精锐八千多人,一直驻扎临汾,每日拿着这般告捷,那般大捷的奏本看着,内心底却早就不报任何希望,流寇之众,曰二三十万人,而自家以不到一万朝廷兵马围剿,无非拆了东墙补西墙罢了。
而最为关键之事,则为官军无饷,以客军李卑所部为例,在册兵丁三千六百余人,实则只有一千不到,按例每月发饷约两千两纹银并米面杂粮,但至今日,一岁已去八月,实发银子不过三千出头,其部多以劫掠地方为生,州县多有弹劾,均被压下。
实在是晋地已无粮饷可支,前番他以奏本送达京城,祈求天子留山西镇今岁三饷(练,剿,辽)节流十万金留在晋地,充作军资,结果天子不许,以辽东大战在即,严令即刻押解进京,可山西镇眼下哪里还有这般多的税赋。
光晋中代州,保德两州并振武卫军屯,宁武,偏头,老营堡等卫所军屯税赋全部丢失,再者州县所付各曰万余石,数万石等今年税赋,全部被劫,按山西布政使徐从治所言,缺额以十万计,这天大的窟窿。怎么去填补?
这些问题,都深深困扰着山西上下文武,上至总督,下至州县。全部闭口不谈,毕竟这事一旦上达天听,恐怕就叫自家人头落地了。
张宗衡身旁一亲信幕僚,此刻也呆立不住,这事可大可小。就看如何操办了,“东翁何必心忧,此番不是代州又叫人传了信来?言那贼人李璟,有招安之意,何不借机招抚,如此,无须再兴大军,晋中即平也。”
张宗衡闻言,苦恼的摇了摇头,“何其难也。晋中烟火四起,各地多报匪患,恐叫不下数万之众,片刻之间,无法周全,而朝廷逼迫甚急,本月已发公文数道,催促粮饷,我前番以宣府巡抚沈棨(念qi)先挪拨驻屯军粮五千石运送蓟辽处,可惜车水杯薪。缺额甚大啊。”
“再者,布政使司衙门,今岁欠额甚大,恐怕此刻也是坐立不安。前番又送书信来了,魏伯安此刻还在前厅呆着,上次见过,就请调原任宁武总兵领麾下兵马即刻赶赴晋中平乱,可惜孙显祖此刻已在介休与贼兵大战,轻易不能撤下。而西头秦地贼人,不断渡过黄河入晋,虎大威又失陷贼手,直叫老夫片刻不得安宁啊。”
偌大的摊子,交由自家一手操办,可惜此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今岁下拨饷银不过区区四万两银子,宣大一线不提,毕竟驻扎原地,苦苦守着几亩军田刨食,还能勉强过活,可是山西镇的局势,就真真切切的叫人绝望了。
晋南如今有流贼三四十营,号二十万之众,自家统辖山西,陕西诸镇官兵不足万人抵御,麾下皆无战心,实在是军饷欠发,兵无战意,强行驱使,反倒闹出笑话,前番以太原左卫参将统属兵将两千追赶流寇,战后核查战果,真叫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