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
“印,我的印!”
“不管!”
“找印,印!”
谢栩一条手臂从后边圈住晋衎的脖子,低眼看晋衎真的在泥水里摸摸找找,且寻思真丢了什么官印可比打闹重要就撒开了晋衎。
哪曾想晋衎手抓一把淤泥回身就扔了过来,谢栩暗道小鬼佬可恶,脸也不抹一把飞身就想捉住晋衎的脚踝,奈何晋衎扒着土埂边钉牢的木桩子借力爬了上去。
“住手!”晋衎挤出微乎其微的官威告诫紧追不舍的谢栩,在谢栩听劝后搭把手拉他过来,筋疲力尽地道:“有冤伸冤,有仇说仇,能动口就动口。”
谢栩接过农夫递来的汗巾擦擦脸,再传给晋衎用。“侬倒是不冤,替齐允裕为之。”
“此话怎讲。”
“他千里迢迢就给俚使唤了,公堂政议选事及安排众士无不是他。俚呢,带着侬游走北江州,临了江陵还钻研起农家的学问,齐允裕能与俚无冤无仇吗?”(北江州有六郡,南江州有七郡)
晋衎噗嗤一笑,见汗巾都给谢栩用黑了,拍拍衣襟往河边走。“齐允裕的能耐可不止使在这。”
“莫非……”谢栩挠着被蚊虫叮咬的脖子,缓步与晋衎并肩道:“侬原以为俚会让他就地看管南洛水师,以免江人间隙致使两军对垒,没成想俚且要带他进到景乾?”
“天子予我有三宝,符节、黄钺、齐侍中。”晋衎支目远眺,茸雨萍风细渺若轻尘,河边更是芳菲胜处。“我听闻景州戴氏贤领教化,经谶文史,专学而通略。如此宗仰之家显我孤陋寡闻,需得让齐戴争先。”
“侬记得关内士人捧学的……是洛州向氏,而非汉州齐氏?”
“向氏如山,则齐氏是山灵。”晋衎和谢栩目光交汇尚无一番意味,在各自临水照面之时又心领神会。
两人和衣携手泡进涓流碧水之中,谢栩时而教晋衎哼唱江州小曲,且嘲笑他五音不全。
“昨个俚也听见老汉讲,此处去晋陵不过十五里,陵山下筑有陵邑曰齐城,也有三四千户人,地势且同江陵拱成犄角。”谢栩洗干净了手和脸,提议道:“何不去齐城逼一逼白路的虚实?”
晋衎两手搓洗着天蓝缎的缁撮,似把某种令牌在手里反复翻看。“白路真敢将我家眷软禁充作筹码?白氏也曾慰我先祖之灵啊。”
“那要招抚白路也很容易。”谢栩鄙夷地仰起头从鼻孔里哼出气。“但保权位不失,定然俯首听命。”说罢他满眼不赞同地盯住晋衎,道:“难道大将军还要屈尊与这等鼠辈讨价还价么?何忍将江州百姓留与鼠辈!”
“蝶真可否与白路有旧怨而没有告知我。”
谢栩忽不防不知还要怎么斟酌晋衎对自己的疑虑,失望的怒火烧的喉咙发干,唯有泼进一碗酒才能炸出声音。
正值春风沉默时,疾踏的马蹄震垮了田间恬淡平和的景设,晋衎于良辰的末梢回头看,正见来者不善的发端。
“江陵官书需递呈大将军!”十余位差吏好比是被定时敲响的锣鼓,声势浩大的闹腾着心里推敲着胜负的人。
“白路先战而后求胜,败兵矣。”晋衎自把缁撮盘扎住发髻,一衣席水,丰神俊秀。“你我当顺势而为,无去齐城,直入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