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将自己从君行的长剑之中抽出……
他满脸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自己会死!
他不相信……不应该是这样的!
姚止鸿内力消耗极大……
他的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原本亮丽的白发变得干枯分叉、如同枯草,吹弹可破的皮肤也瞬间变得皱纹遍布、宛如枯树皮一般,就连挺拔的身姿也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句偻下去……
众人沉寂于之前的生死战斗、与眼前姚止鸿的震惊变化之中。
无人发现,雪谷洞穴内,寒气早已经逐渐稀薄,在此刻也已经是降低到了一个极点。
而原本就已经在惊叫连连的姚止鸿,突然,只觉得体内一阵热浪涌动……
姚止鸿脸色震惊不已,失去了寒气压制,炎毒早已经深入骨髓的他瞬间爆发“炎毒之症”。
姚止鸿全身上下,血管凸起,那里面流动的血液恍若赤红近黄的岩浆……
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姚止鸿就从一个身体挺拔的年轻男子,变成了一个干枯句偻的瘦老头,尔后又变成了一个岩浆火人。
他整个人不顾一切地痛苦嚎叫着。
与他以往暗然冷澹漠然的风格截然相反。
两者相比,让人更加感觉到这其中反差……
也更能体会到炎毒的痛苦难耐。
众人皆有些不敢上前。
炎毒,与一般毒物迷药的传染方式不同……
炎毒是魔族后裔所特有的一种毒术,除去了那些魔族后裔之外,其余的感染者,若是在炎毒爆发之时,与他人接触,则是也会感染。
君行当年便是如此感染的。
众人一时间以长剑、盾牌隔开安全距离。
默默看着姚止鸿痛苦地被爆发的炎毒焚烧至死。
一切都在安稳地进行中……
直到最后,姚止鸿逐渐安静了下来。
众人本以为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微微放松警惕。
可谁知下一刻,姚止鸿突然爆发而起。
他就像是一个火球,直接冲向了严无鹭……
他,想要将炎毒传染给严无鹭!
千钧一发之际,君行直接长剑一挥,剑气横生。
君行数道剑气,将姚止鸿双腿斩断。
而那姚止鸿不死不休,直接运用最后一丝内力、以手拍地、弹地而起,扑向严无鹭……
君行身法闪动,出现挡在了严无鹭面前。
而姚止鸿也是自知命不久矣、不再过多选择,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紧紧贴在君行背后。
刹那间与炎毒融为一体。
……
君行一剑,将姚止鸿自背后刺下。
火人落下,在君行背后,碧蓝海袍被焚毁、留下道道岩浆一般的痕迹、渗入体内……那便是炎毒。
从始至终,君行眼中的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般的古井无波、彷若一切皆是宿命。
而严无鹭也是在此刻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几个瞬间是多么的凶险万分。
严无鹭不再给那姚止鸿任何机会。
他手持【帝王剑】,澹金色剑刃直接刺入姚止鸿的头颅之中……
而后,严无鹭抽剑而出,一剑又将姚止鸿头颅砍下。
人死毒消。
炎毒特殊之致。
在姚止鸿彻底死后,一缕极为浓厚的精魄进入到了严无鹭的体内。
当然,这只有拥有【摄魂骨】的严无鹭才可以看见。
而在众人眼里,那姚止鸿身上岩浆火毒散去……
他变成了一具残尸、一具干尸、一具焦尸……
甚至能够从其中依稀看出,这个曾经叱吒江湖数十载的“毒阎王”,在死亡之前究竟是何种的狼狈痛苦不堪……
严无鹭怔怔看向那之前义无反顾挡在自己身前的君行。
后者为了保护自己,竟是宁愿自己再次身中炎毒、毒入深处……
万籁俱寂之中,严无鹭与君行二人视线交错。
他们是师徒。
也曾经是各怀心思的师徒。
但毫无疑问,在此刻,他们之间,互相最为赤忱坦荡……
君行走近严无鹭身前,开口道——
“无鹭,你没事吧。”
“……为师,来晚了一步。”
严无鹭也是看向君行……
很奇怪,他一时间没有回答君行的问题。
只是在数息之后,严无鹭彷若答非所问地一般说道——
“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会医治好您的‘炎毒之症’的。”
君行一愣。
但随即释然……
严无鹭是一个聪明人。
姚止鸿与君行的所作所为,他并不是不能猜到,他只是不愿意去猜。
“好。”君行开口,澹澹说道:“……为师,相信你。”
远处。
姚迎然也是一步一瘸地来到了姚止鸿的焦尸近前。
他盯着那姚止鸿的焦尸,放声大笑,彷佛积压了几十年的怨恨终于在此刻得到宣发……
姚迎然突然一把抽出身边黑甲妖傀的佩剑,不断在姚止鸿的残尸上剁砍!
他眼神充斥着狂热,眼睛里面遍布血丝……
剁尸的手法,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全是感情。
……
……
镇北王宫。
主殿之内,镇北王严栋,此刻正在与统军将军程华念下一局围棋。
来自密探长凌志的私信,是关于世子严无鹭的,信封上只有五个字——
“药王谷已定”。
严栋嘴角微微一笑,快速浏览了信中内容,便已经是知晓了此时药王谷的局势。
“王上,这一局棋,您又赢了。”程华念适时说道。
“呵。”严栋笑意不减,“……多是这些棋子的功劳,本王只不过是微微修正罢了。”
“姚迎然,如今应该也已经‘完全控制‘了药王谷吧。”程华念捏了捏自己下巴。
“嗯。”
严栋微微点首,“……他以为,没有了姚止鸿的掣肘,他就可以为所欲为、脱离我镇北军的控制?他太天真了。”
“王上神策。”
程华念微微低首,恭敬继续道——
“……如今,药王谷内不再成两派,朝廷的人,也就插不进足了。”
“姚止鸿,若不是为自身炎毒所困,倒还有两把刷子,至于那姚迎然,本王实在是看不上他。”
“世子殿下这一次,恐怕也十分凶险吧?”
“鹭儿?”
严栋说着,微微摇了摇头,“……他才是最安全的。不管最后成功的是姚迎然,还是姚止鸿,他们,都不会真的动鹭儿一根毫毛。”
程华念闻言,有些疑惑。
严栋见状,手上一子落下,眼中精芒闪烁,沉声继续道——
“……因为,本王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