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拥军继续着他的解释。
“还有,柳相对给你道歉时所说的那句断断续续的话,证明了他在背诵,背诵别人教他的话。”
刘前进忽然想起了柳相对嘴里说出的那几个词——法理,管制刀具,以及判刑标准。
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没理由对这些东西了解的这么透彻。
刘前进背后渗出了冷汗。
从早晨他们在学校查出管制刀具到晚上他与田拥军密室谋划诬陷,隔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在这十几个小时之内,姜主任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并且教会了柳相对这样的一个办法和说辞,可以看出柳家与姜主任之间的关系。
姜主任在不遗余力的出谋划策,也许他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诬陷柳相对,可仅仅这份关注,就已经让他这个所长如坐针毡。
县级市市委办主任仅从职位上看,属于正科级,可坐在这个职位上的人,挂着市委常委的头衔,那是市级领导,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副处,那是整个华遵最有权势的十一人之一。
“那...那怎么办?”
刘前进也有些不淡定了,仿佛他自己已经犯下了罪大恶极的案子,在等着宣判。
“能够坐到家里喝酒评论官场的关系,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所以,姜飞主任一定与柳相对的父亲关系匪浅。”
田拥军一直没有转身,依旧看着黑暗里的那些灯火。
“我们就算放弃柳相对转而诬陷别人,我们的计划也已经出现了漏洞,依照姜主任的头脑,他很快就能想到所有事情的因果,你觉得这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吗?”
刘前进听到这句话脸上的汗也下来了。
“所以,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你当没有发生过,以后也不要再提起!”
田拥军此刻的声音依旧平静,可刘前进已经听出了他的话语中的万丈波澜。
“明白,我明白了!”
刘前进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声音有些发颤。
“你先回吧,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或许根本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糟。”
刘前进没有说话,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应了一声,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直到此时,田拥军才转过了身,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沮丧,相反的,竟然有一丝解脱。
有个原因他一直没有对刘前进提起。
去冤枉一个正处在最美好年华的孩子,这样好吗?等到他们老了,在回忆起这件事情,会后悔吗?
......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人心的博弈。
刘前进赌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柳相对赌了人心的猜疑,赌了人性的善良,赌了官场的规则,赌了田拥军刘前进不敢去找姜云主任沟通求证。
怎么着,你是要明着打脸还是要暗着讽刺?
有些事情,大家放在心里就好了,你不必卖好,我会记着,你挑明了,那就很没意思了。
柳相对赌赢了。
他让历史发生了偏移。
他让那个花季的少年依旧灿烂的成长在了青春里,让身份卑微如尘土的他在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中华丽的转了个身,然后走向了风和日丽的晴天。
可这一切,在这一刻柳相对还没有知道,他还必须心怀忐忑的等下去,一直等到明天才能揭晓。
不过处在一个财力稍显雄厚,关系稍显复杂的商贾之家,柳相对不是很担心自己,如果他赌输了,他也相信自己的父亲也会动用关系网将他保出来,因为柳如山真的认识姜主任,虽然现在与他的关系还没有达到一起喝酒讨论官场是非的程度。
此刻的柳相对已经回到了还在黑着灯的家。
对于这种情形他在前世早已经习惯,不过那时候是大发牢骚,暗自抱怨着父母的不负责任,将一个还没彻底长大的孩子放养。
可现在的柳相对已经没有了这种想法。
他深知生活的艰辛,深知父母努力的原因,深知在这样一个社会里如果不起早贪黑的奋斗,那么早晚他也会起早贪黑的受苦。
因此他现在有的只是感激,还有感恩。
打开厚重的铁门,柳相对将车子放在了楼道里。
这是自建的一栋临街2层楼,这是柳相对的家。
在这样一个经济还没有发展起来的小小县级市,四周依旧一片荒凉,紧邻的105国道还依旧很窄,没有任何的商机,远远没有达到繁华的定义,但是柳相对知道,短短的三年以后,这栋楼的四周将会建起大片的住宅,国道将会拓宽,地产热将会席卷全城。
柳相对对这个改变记忆深刻,因为那正是他上大学的第一年,当他离开半年后再回到家乡,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不太饿的柳相对将自己仍在了床上,望着窗外稀疏的星光,想着父亲现在正在忙碌的事业,琢磨是不是可以凭借自己前世那些商业理念和商业运作手法帮助父亲更快一些的发展。
在这市场相对稚嫩的95年,钱,还是很好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