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提起刚才那只含了朱砂的毛笔,在顶端的枝桠上轻点几笔,一枚朱红色的梅花跃然而出,娇态惹人怜爱。落笔笑道:"这下就不少了。"
怀袖看着康熙新填上去的那一朵不染自朱的梅花,不禁怔住。
怀袖没想到,这个连熟稔都算不上的黄三爷,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在她画作上动手笔。
没错!这《九九消寒图》的确是少一朵梅花,但,这少的一朵却并非是她粗心所致,而是为容若而留。
她期待来年春深,他带着她去郊外踏青,骑马射猎,到那时,他再亲手执笔,为她的画作收一个漂亮的结尾。
这也是怀袖心底的秘密,她将这幅梅图暗喻自己与容若的情感,如这画作般完满……
可眼下,这个不请自来的黄三爷,竟未经她允许,擅自在画作上添加笔墨,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那一笔,在怀袖看来,仿佛那落在画上的红梅,不禁是一笔画墨,抢占的却是她心中的情感阵地,就如他的人一样,不请自来,还喧宾夺主!
康熙自认这梅花添加的位置和色泽形态均别有一番别致的韵味,扭头看向怀袖,却没想到,对上的竟是一双微含嗔怒的凤眸。
康熙被怀袖这突如其来的嗔怨怒容,弄得一时反应不过来,略微迟疑片刻,却又转而微笑,似并不在意。
容若自然瞧看见了怀袖刚才怒视康熙的那一眼,心中几乎漏跳了一拍,心里为怀袖这冒失的行为着急上火,嘴上又无法提点,正心急如焚,见怀袖正偷瞄他。容若紧蹙眉心,瞪着怀袖轻轻摇头。
怀袖知道他这样瞪她的缘故,定是瞧见了自己瞪视这位黄三爷,聪明如怀袖,当然也明白他眼波流转中,是在提醒她克制情绪。
可,此时的怀袖心下委屈至极,早于内心抱怨:人家都要鸠占鹊巢了,她是为着他着恼,可他却偏偏不念她的一片心,反而嗔怪,哼!
原本就心情不好,这下更是雪上添霜,怀袖索性将俏脸一沉,杵在旁边一语不发。
"怀儿,还不给客人奉茶!"容若见她如此,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虽是提醒,但语气难免因为担心而重了几分,听上去反更像斥责。
此时,雪雁已经捧了新添茶汤的水壶回来,放在保温的棉垫子里。
怀袖听见容若如此,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至桌前,将茶碗取了三只出来,分别斟了茶,斟完茶也不让也不敬,就任由茶碗在桌上搁着,仍旧面无表情向旁侧一站,任这几个大男人在自己房中晃悠,丝毫没款待客人的意思。
康熙倒也并没因为怀袖的慢待而气恼,兴趣盎然地这转转那儿瞧瞧,又走到书架前看了看怀袖书案头最近正翻阅的书,看见有本《道德经》正倒扣在桌面上,心道:没想到这丫头竟还对老庄这类道学精粹感兴趣,隧欲拿起来翻看。
怀袖眼尖瞧见,脚下迅速一个滑步过去,先一步将书拿起来,按在胸口,笑容僵硬道:"这本书里有我的一些拙笔粗批,黄三爷还是不要看了吧。"
她动作如此迅速,倒是令康熙吃了一惊。不过,康熙转眼见她面露红晕,想她是不好意思让外人见她的笔墨,情急之下才如此,倒是也很能理解。
容若却更显紧张,正欲上前说话,却被顾贞观一把拉住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