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听见玄烨的叫喊声,努力的合上眼眸,躺在地上。她想要醒过來,想要看清楚正在叫她的人是不是他。
双眸再一次睁开,眼前是一正熟悉的脸庞。一脸的焦急,一脸的害怕。看见莼兮醒來,连忙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安慰着:“莼儿不怕,只是噩梦而已,噩梦。现在醒來了,沒事儿了。”
莼兮张皇失措的看着远方,床前还站在曹子清与沐卉。都忧心的看向她,脸上全是担心,也不知站了有多久,也不知是一只沒走,还是被玄烨的喊声惊过來的。他们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我梦见额娘了。”莼兮喃喃的说,回忆着梦里的一切,她朦胧的记得,在一开始她真的看见了自己的额娘,还有小时候的她。
额娘教她读书识字,教她下棋学画。那时候,是最高兴的时候。尽管阿玛的心已经不再额娘的身上,可额娘还在,阿玛对她也很好。
那现在呢?额娘离开了,阿玛就像是完全沒有自己这个女儿的存在似的。将她的一切都毁了。她记忆中的房子,记忆中的花花草草,她与额娘之间的种种回忆。在她离开家的那一刻,就都消失了。
“那她一定也想你了,所以才会來你梦里与你相见。”玄烨轻轻拍她的后背,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三哥哥,额娘不要我了。她走了,不论我怎么喊她,她都不回头,都不愿意看我一眼。”莼兮突然哭了起來,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
今天晚上的种种委屈,她对额娘的全部思念,都因为一个梦,彻底的爆发了。
“她怎么会不要你呢,她只是累了,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玄烨心疼不已。她从未见过哭得如此伤心的莼兮,她也从未有过这样混沌的话语。
记忆中,她总是乐观的,她总是坚强的。可现在的她,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让他快要拉不住,收不回來。
“真的吗?”莼兮凄然的看向玄烨,低声一问。
“当然是真的。”玄烨点头,拂去她眼角的泪水。
沐卉再也看不下去,夺身冲了出去,曹子清见状也立刻跟了过去。好在莼兮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了世界里,沒有发现沐卉的不对劲。
“你又怎么了?”曹子清追上沐卉,却发现她已经回到自己房里,拿起自己的佩剑,就要出门。
“我要杀了她。”曹子清大概猜到了沐卉口中的她是谁,他连忙上前拦住她。
“你这样贸然的杀了人,就能让娘娘安心些吗?她真的会开心吗?”曹子清严肃的说道。
沐卉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可心中愤恨难平,直接拔剑对着曹子清说:“至少,娘娘不会在看见她,不会再因为她的话难受,不会再像现在一样无助。”
“难道你将人杀了,娘娘就不难受了吗?伤害已经造成了。娘娘现在的样子,我的很心疼,可是你不能这么冲动。再说了,皇上今日已经发话了,若是他们明日还不能将两所小院恢复成原样,明日午时自然有借口惩治他们。”曹子清不畏她的威胁,反而将她的剑打落在地。他只希望,她能够将自己的话听见去,不要冲动误事。
沐卉扔了剑柄,气愤的说:“你知道什么?娘娘从小就是夫人一个人带大的,对娘娘來说,夫人是这个世上最好的母亲。可好人总是不长命,夫人去世得早,死因又与老爷和肖姨娘脱不了干系。一直以來,娘娘都因为老爷是自己的阿玛而事事忍让,虽然与肖姨娘不睦,可也沒起太大的争执。可那肖姨娘太过分了,她怎么能够将夫人生前的住所据为己有,还将院子里亲手种下的花草都除得一干二净。
你知道吗?我与娘娘是偷偷溜进府里的。连自己的家,都无法正大光明的踏进去。因为,沒人愿意相信大小姐回來了,沒人相信当今的宜嫔娘娘会不远千里的回乡探亲。
我们进去的时候,娘娘的绣楼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就连自己最喜欢的金钗,亲手绘制的皇上的画像,都被别人占据,糟蹋。我看着都心碎了,更何况是娘娘她自己呢?
一场梦,就已经让她崩溃了。那些曾经想要拼命守护的东西,统统消失了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你明白吗?我都不敢去想,不敢去回忆。
娘娘对夫人的爱,十几年里,只增不减。夫人的一切都是她最珍视的,现在一切都毁了,毁了。”
眼泪已经不知何时从沐卉的眼眶中流下,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以平愤。她想要为莼兮做点什么,可她竟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沐卉,冷静一点。”曹子清上前抱住她,安抚着。根本忘记了自己与她的身份,与她的男女有别。他只是不想看见她哭,不想她难受,可他也从沒做到。
他心痛她此时的模样,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可单单听她的话语,就已经觉得凄凉。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可最难过的,无非是至亲离世,爱人的永别。
虽然夫人不是今日才离开人世,可今日所摧毁的一切,都犹如将夫人再凌迟一次。
发生在莼兮身上的事情,他虽然不曾经历过,但今日所见之总总,都无不让人觉得可惜。
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男人的爱,不可能永远在一个女人身上。而那仅有的依恋,也不会那样刚好的就在你的身上。
上一辈的痛苦,已经影响了下一代,那他们是否应该结束这一场纠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