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唐皇龙庭震怒,跪于殿堂上的文武大臣们,一个个将头扎得更低,唯恐圣威难测伤及自己。也有些人利用垂头之际暗自发笑,心中偷偷骂道:“耿正个老狐狸,为官一世竭尽圆滑之能事,临终末了,竟将责任推到了圣皇身上,真的是不知死活矣!这下可苦了他的忘年棋友褚弘大人,不知这次能否挽救于他。”
听闻唐皇的叱骂,耿正已是心下明朗,所谓欲加之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前提罢了,看来此次,圣皇是一定要逼褚弘接案了。他颤巍巍的将磕歪的乌纱帽轻轻扶正,缓缓直起身来,对着唐皇三个标准的稽首、顿首、空首。将手中笏板高高举起,朗声奏道:“罪臣耿正,自感罪孽深重有负皇恩,现恳请圣皇准予致仕还乡。”说着,将笏板横放于地,径自将头上的官帽摘了下来。
瞬时,整个紫宸殿内一片哗然。
因为耿正已年近古稀,还有半年就可名正言顺的告老还乡,届时每月会从朝廷户部,领取与现今俸禄相当的恤银以安养晚年。如因违律犯法或自愿致仕,皆会剥夺领取恤银的权利。所以,众人听闻耿正此时请求致仕,全都震惊不已,继而有人惋惜、有人窃喜。
唐皇扫了一眼面沉似水的褚弘,悠悠的对众人问道:“耿爱卿自感年高体弱,向朕请求致仕,众卿家意欲如何呀?”
“唐皇!”一名蓄着金色胡须的官员率先站了出来,他对着唐皇先是一个双臂交叉的胡礼,随后跪倒在地连着三个叩首,昂扬的朗声说道:“请唐皇驳回耿大人的提议,臣胡淖尔有三个理由。”说着,他竟也不等唐皇准允,径自在那里瞪着一对碧眼磕磕巴巴的说了起来。
“一,大理寺卿耿正,一心为国终身务正,为皇城的击贼判案鞠躬尽瘁、不溃余力,其功劳可褒可贺。二,耿大人年近古稀,胡地民俗有言:人老力弱其智不周。正是说,因年龄造成的昏聩,无论何时何地均可被原谅。天之大,皆为天可汗之天下;地之阔,皆为唐皇之滨土,体察胡地民俗亦为体恤民意。臣胡淖尔斗胆恳请天可汗唐皇,能屈尊胡地民俗,饶过耿大人这一次。”
胡淖尔旁若无人的高声宣喝,并未理会唐皇紧皱的眉头,和不断用双指轻捋的八字黑须。他轻轻顿了一下,接口说道:“臣还有第三,大理寺负责皇城捕盗缉贼,其作用和地位不可或缺,如若耿大人致仕,会使大理寺卿之职位空缺,届时新案旧案恐有衔接不暇之郁,而……而……”
“而什么?尽皆直言!切莫吞吞吐吐!”
唐皇看胡淖尔说到此处竟有几分犹豫,并发现他的一对碧眼,竟飞速向前方的褚弘瞟去。唐皇圣心睿谋,早已明断其心中之意,竟略带兴奋的对胡淖尔大声斥道:“还不快说!朕保你无罪!”
“是!唐皇。如若褚弘褚大人没调任之前,大理寺上下所有大小案件,皆不会出现衔接延误之郁。而如今,褚大人调任刑部大理评事签书判官,自是不便插手大理寺的案子。所以,其中委任因由往来调袭,还要请唐皇亲自御定。”说完,胡淖尔一个深深的叩首,径自把整张脸遮于两臂之间,任谁都看不到他此时面上的表情。
唐皇向后舒展的挺了挺腰身,一对微弯的眉眼似笑非笑的看向褚弘,心中暗道:“这次皇兄可是对不住你了小青瑶,谁让你所钟爱之人有这般本事呢!”
褚弘仍旧纹丝不动的低头跪在那里,但他已感到唐皇直视的目光,心中暗叹一声:“晴儿所言,果然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