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吴回亲自来接,与应龙共往白塔。
未行多久,听闻前方一片呼喝嘈杂,人潮堙堵,应龙不解,索性下车,远远的,空中巫卫簇拥,其下甲士环卫,驱赶着一辆牛车缓缓而行,游街示众,围观的百姓,一边高声斥骂,一边纷纷用力地向牛车上投掷石块。
凡涉盗窃讹诈私斗通奸等罪,当众鞭挞、游街,应龙也曾见过,并不奇怪,惟不象孤竹这么多的起哄民众,因此随意望了一眼,转身欲走,忽然一怔,又站住,回首定睛看去。
牛车之上,高高的粗木架,道道锁链紧紧捆缚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从头到脚,遍体鳞伤,最触目惊心的是,四根长长的桃木钉深深楔入了双手双足的脉关,鲜血犹尚未干。
应龙虽然仅仅见过一面,但她的名字和眉宇间那抹淡淡的哀愁牢牢印记脑海,岂能不识?!
石块如雨点般狠狠砸落,青魃紧抿嘴唇,面无表情。
“你应该认识她吧!”吴回走近身旁道。
“这怎么回事?”
“尊卢举族被逐,青魃只身欲逃,为巫卫所擒!”
“那应该押解回王城啊!”
“你王也曾说过,但孤竹各大部族愤懑不平,皆持议当众处决,后与你王商议,同意了!”
“为何我在和约里未见只言片语?”
“与和约无关,达成一致就行了,你们亲眼目睹青魃游街示众,三日后处以火刑,回去禀告你王即可!”
“烧死她?”
“嗯!”
应龙不再说话,默默返回辒车,对于青魃,他本无好感,但此战绝非青魃之罪,迁民怒于一女子,活活烧死,何其忍心?!想到此,长长吁了口气,蹙眉沉思。
白塔,和约既定,歃血为誓,葛天笑道:“从此以后,中州孤竹便可享泰平了,来,陪我浮一大白!”
“乐意之至!”
席间,应龙道:“论议所迫,多有冲撞,万勿怪责!”
葛天淡然道:“此次赔偿之物皆由当初主战各部族担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他们依仗财雄势大,为一己私欲,每每干涉国政,是应该削弱些了!”
应龙不禁问道:“他们出钱出力,结果血本无归,现在又要担负赔偿之重,能愿意吗?”
“怎敢不愿?!”葛天微笑道,“驱逐尊卢便是为了杀鸡儆猴,何况,尊卢所空州府,他们还打算分一匙羹呢!”
应龙愕然,向来恬淡自在的葛天居然也这般老谋深算,早知如此,再多索要些才好。
似看穿了应龙的心思,葛天缓声道:“在其位则谋其政,应龙,你需谨记,下则当修善己身,上则当兼谋天下,知道吗?”
“是,谢族长教诲!”应龙恭声道。
离了白塔,一路上,应龙心中如翻江倒海,起伏不定,踌躇不决,青魃被钉在牛车上、血淋淋的画面简直挥之难去,回到骊连府,决心已下,召齐委随强梁伯奇道:“我有一件事想请你们帮忙,如何?”
“什么事?”
“我打算从都邑囹圄中救一个人!”
“这事恐怕有些难吧!”
“所以才让你们帮忙啊!”
“扑市尚未开市,闲着也是闲着,我倒无所谓!”委随随意道。
“帮忙无妨,但盗亦有道,向不走空,不过,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切!”委随乜斜了强梁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