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观右大殿内,条案横陈,蒲团摆放,数十位道士或老或少,相貌各异,分左右端坐,火云居左侧首位,对面是大主觋和无极,隔了两案,坐着知秋漱玉,海天、柏鉴赫然都在,小道僮们不停地端盘奉茶,穿梭其间,茶香怡人,菜肴精致丰盛,唯不见荤腥。
道家并不忌荤,但每年总有几日特意吃斋,仅自己观中,称为清斋,邀请四方道友,称为斋会。
火云起身稽首道:“观主闭关,由本院代为主持,有失迎迓之处,还望海涵!”
众人忙皆回礼,“叨扰了,承谢盛情!“漱玉悄声嘟囔道:”假惺惺!“
火云俯身端起茶盏,沉声道:“此为沂山玉竹茶,颇能润气养神,品饮之余,贫道胸有块垒,不吐不快,还望诸位道友给个公道!”
不少人应声附和道:“青州道宗同气连枝,如有不平,我等自不能坐视!”
火云微微躬身,“我师弟虬髯当初前往泰山,至今未回,两年来,多方寻找,不见影踪,临行前,我曾将天罗网借他使用,失踪后,天罗网却在王城天师院应龙手中,”说着,目光灼灼望向大主觋,”这其中是何缘由,还望大主觋告知!”
大主觋缓声道:“虬髯道友之事,我今日方才得知,有需天师院之处,理当尽力!至于小徒应龙,道行尚还浅薄,从小未出王城,与诸道观向无接触,两年前,因送师弟就医,恰逢妖物作孽,为祛瘟疫,与慈云观两位道友登泰山采摘何首乌,以救百姓,恰逢火云道长,或有不敬情事,还望海涵!”
火云冷笑一声,怒道:“大主觋真是好说辞,这么讲来,倒是我心胸狭隘,挟嫌诬陷了?!那他何处得来的天罗网?”
大主觋道:“因祛瘟疫,慈云观两位道友与小徒一直同行,不知知秋小友可知此事吗?”
知秋稽首道:“适才大主觋所说祛疫采药确有其事,当日心中急切,有所莽撞,师尊已责罚知秋目无尊长之过,命知秋赔罪!”
其余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是暗道:“大主觋言语老辣,这知秋年纪虽小,更是绵里藏针……”
火云怒气愈涌,“你是说我以大欺小吗?!今日为虬髯之事,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是何用意?”
漱玉娇喝道:“你就是以大欺小,我们采何首乌是为了救人,你为了什么呀?都没采着,你还让泰山神打跑了,然后迁怒我们,为老不尊!”
声音清脆,回荡大殿,已经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火云须发皆张,砰地一拍长案,“小小年纪,当着众多长辈,忒恁无礼!”
“怕你吃了我呀!那日在泰山你就要漫山遍野的咬人了,无极,是不是啊?”
无极起身稽首道:“火云道长的脾气是火爆了些!”
火云气得头晕目眩,一时竟说不话来。
一人忽站起道:“虬髯师兄失踪日久,恐有不测,火云师兄关心则乱,我但请大主觋告知,应龙现在何处,有无此事,一问便知,何必呈口舌之争?!”
“我们都在啊,问谁不一样?!”
那人恍若无闻,直盯着大主觋,道:“天下道宗,同源共体,虬髯道兄为我观执事,修道数百载,或有凶事,岂能不了了之,既与应龙有关,还望大主觋秉公行事,莫寒了天下道宗之心!”
此话一出,有几人纷纷道:“风清道兄说得有理,让应龙自己说,藏起来是什么意思?”
大主觋缓声道:“小徒游历天下,以固道心,实不知青云观斋会之事,太过仓促,如何即刻回来?!”
“说得好听,还不是不敢露面吗!”
风清道:“泰山之后,便游历天下,似是有些巧合,虽有普明宗慈云观作证,但人心莫测,莫非你们与那应龙朝夕不离,一举一动都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