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坊,顾慎家的院子中。
月色如水,洒满庭院。
梧桐树下,顾慎和吕渊明分坐案几两侧。
一边喝酒,一边吃着越州楼的招牌童子鸡。
吕渊明酒量说不上好,又没有武功在身,几碗酒下肚,就已经面露坨红。
吕渊明微微有些大舌头道:“我一向认为宦海如苦海,所以不愿做官,只愿快马江湖、笑傲恩仇,成为那话本小说中的少侠、大侠。”
“但什么是侠呢?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顾兄,你上次在诏狱同我讲的这番话,真有种令我幡然醒悟的感觉,我虽有济世救民之心,但一介白身,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投身官场,为国为民做事,未尝不能称一句大侠!”
顾慎点了点头,道:“如果你还想做善事、行善举,做官,进入体制,你的位置越高,你能救得人就越多。去岁大雪,你搭建难民棚,活命两千余。但倘若你为当朝宰辅,你便能让所有难民都活下来。想要做实事,不必拘泥于方式。当然,如果你想要躲进小楼成一统,不管外面春夏与秋冬,那我倒觉得没必要做官了。”
吕渊明哈哈一笑,道:“顾兄果然大才,张口便是佳句。”
顾慎也是轻轻一笑,他没有用内气将体内酒水逼出来,而是感受着那种酒后微醺的感觉。
大胤没有宵禁,两人慢慢喝着,说了些越矩的话,无外乎天下乱象四起,百姓民不聊生。
端起酒碗,吕渊明一口干掉,豪气干云,他一手拿着酒碗,一手撑着案台,对顾慎道:“顾兄,你那四句教义,我已经着人写下来,悬在我书房的墙上,我要为万世开太平!我要做大官!我要救这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九州百姓!”
啪!
正当顾慎为吕渊明这番豪言壮语而深感敬佩时,吕渊明手中酒碗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砰!
接着,吕渊明的脑袋就直直撞在了案板上。
“老吕?”顾慎哭笑不得,大胤朝的酒不比前世,度数要低很多,他即使不用内功催发,也没有太多醉意,而吕渊明这就已经喝倒了。
顾慎准备架起吕渊明回房休息,吕渊明却挣扎着起身,来到水井前。
顾慎担心他掉进井里,上前搀扶,吕渊明从井里掬了一捧凉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才精神一些。
“顾兄,那四句教义真言,不是化外他国传进来的,是你所作吧?”精神一些的吕渊明看着顾慎,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慎发现自己有些小瞧了横渠四句对读书人的影响了,夏元路如此,吕渊明也是如此。
顾慎摇头否认,又解释了一遍不是自己作出来的。
也不知吕渊明信是不信,他站起身,对着顾慎拱手道:“顾兄,夜已深,告辞了。”
“今天太晚了,你又喝了这么多酒,不如在我这住一晚吧。”
“明天还要温习功课,争取今年中举,早日为官。”
顾慎挽留,吕渊明明日还要温习功课,不愿留宿,还是告辞了。
目送吕渊明远去,顾慎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