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臻说:“谁说我要用火烧死他们了?”
“嗯?”
“我家孤野随身带的酒是极烈的酒,等你们把火苗燃起来,孤野就扔出他的酒坛子,到时候势必发生爆炸,就算爆炸的规模小,难道这些人就不躲了?他们不急着灭火吗?趁着他们躲闪的机会,我们就可以脱身。”
“你是说……不归川?”司钺很快就理解了宋明臻的想法。
当年司瑛就是靠着跳进河水游出围场,才勉强逃出谢迎天布置的追杀,那条河,定然是不归川。在大火和爆炸的掩护下奔向不归川,顺着它逃出去,应该是目前唯一的活路。
宋明臻望向沈穆。
沈穆也立刻明白了宋明臻的计划,但是他补充了一句:“就算这次我们能活着出去,我也不会放过你。”
宋明臻冷笑了一声,说:“想杀我的人多了,你是什么东西?”
沈穆:“……”
“而且啊,沈穆,出去之后,你最该想的,是如何躲避赫连绰的追杀。自身难保的阴沟鼠辈,还有空在我面前叫唤,可笑!”宋明臻骂道。
沈穆虽满腔怒气,但虎落平阳,也不好在这里发作,只好愤愤地“哼”了一声,以做结尾。
眼下最觉得心情大好的,是连外袍都捐献出去的司钺。危急时刻,他竟然想的是,宋明臻这丫头到底哪里来的火气和脾气,自从来到瑨国,谁也敢怼,谁也敢惹,不服软,不退让,完全不像史书里记载的忍辱求安的和亲公主,倒想是一只炸了毛的斗鸡。当年在戈壁滩上,他怎么就没发现她的这个属性呢?
哦,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被囚禁在后宫的公主而已,没有经历过死亡,没有投身乱糟糟的阴谋,更没有被家族抛弃、背井离乡,自然不需要用最强硬的态度伪装自己。
他又不大高兴了。
宋明臻没能察觉到司钺的阴晴不定。等司钺按照她的要求,把两样东西扔出去,她冷着脸对司钺说:“难为你把当初在冷水里救我的事再做一遍。这次,我可以不记恨你。”
呵,到现在还要翻旧账,好好的一句托付和感谢的话,被她说出来就那么不情不愿,那么“找打”。
司钺气得想笑,但是他忍着没笑,因为他知道,任何多余的表情和言语,被宋明臻捕捉到,都可能变了味道,成了误会。
在被她完全接受之前,他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
于是司钺乖乖回答了一句:“谢玉镜公主大度。”
一切准备就绪。沈穆点燃了司钺扔过来的外袍,用手上的长刀挑了,准备在最合适的时机把它扔到最合适的地方;孤野打开了酒塞,浓烈的酒香立时散及各处;而司钺拉住了宋明臻的手,面向不归川的方向。
感受到宋明臻手心里的温度,司钺觉得浑身从未有过的轻松,好像多年前的一个上了锁的箱子,在这个时刻忽然打开,里面放着的原来不是什么腐臭的脏腑,而是一朵被小心存放的、常开不败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