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不是在看着我。”黎易很快便注意到,离自己最近的这对母女是低着头的,母女俩都在死死盯着他的裤裆。
准确来说,是盯着那张塞在裤袋里露出一角的车票。
黎易抬起头从上到下默默观察了一遍坐在对面的梅友乾,随后将露出一角的车票完全塞进了裤袋里。
“……起码反应很敏捷。”梅友乾默默为黎易的人格画像又添了一笔。
随着黎易将车票完全遮住的动作,车厢内的气氛飞速解冻,一道道凝视着黎易的目光悄然转开,乘客们或低头看手机、或三两低声聊天,竟然显得有些热闹。
坐在母亲大腿上的小女孩抬起头看了黎易一眼,俏皮地眨起了眼睛。
原来“保管好你的车票”是这个意思,车票对这些不是活人的乘客有某种吸引力……不过它们为什么会想要车票?黎易解开了一个疑惑,看向走道对面的梅友乾。
梅友乾应该是早早知道了这个避讳,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的车票露出来过。
黎易正欲继续询问,梅友乾却先开口了:
“看你的样子,应该还不清楚这里的规则,你应该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但首先,你要想办法活下来,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检票员要来了,保护好你的票。”
梅友乾说完话便闭上了嘴,坐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黎易的喉结蠕动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母女,对方正微笑着望着他。
列车平稳地行驶着,没有丝毫颠簸与正常行车应有的振动感,窗外一片漆黑,仿佛无底的深渊吞噬着视线。
车厢一头的门在微微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另一边过来,门底的缝隙下淌出一滩鲜血。
黎易将手伸进裤袋攥住了自己的车票,脑中思绪飞快涌动。
“梅友乾说检票员要来了,难怪之前的检票口没有人,原来检票是在车上进行的……在车上却没有票的话会发生什么?”
“根据窗户上的提示,列车上是会出现死亡的情况的,不排除没有车票就会被检票员直接杀死的可能性……那些乘客没有车票。”
黎易很快就将几件事联系了起来,手心里汗津津的。
车厢一头的门仍在颤动,门缝下的血迹越发多了,似乎随时就要被打开的样子。坐在黎易旁边的妇女忽然以一种活人绝对无法做到的角度站了起来,浑身笔直,如同被提溜起来的木偶,僵硬地转过身子面朝黎易。
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孩坐在母亲怀里,朝黎易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不该把车票露出来被它们看到!”黎易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车厢内,又有乘客站了起来。
抱着孩子的妇女一言不发,迈动僵硬的脚步走向黎易的方向。一名名乘客随之站起,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去。
它们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但车厢内的空间有限,黎易迟早会被抓到。
黎易小跑在座位间,目光警惕地看着一个个还没有站起来走向他的乘客。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那是一名男性的手,看起来纤瘦见骨,没多少力气的样子,被抓住肩膀的黎易却在这一瞬间就浑身僵住,左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他的左肩脱臼了。
抓住黎易左肩的男性乘客面色阴沉,以机械的动作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探向他的裤裆。
梅友乾坐在原位,沉默着看向不远处的车厢门。
门上崭新的油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落得斑驳如树皮,一滩污血从门缝下蔓延开来,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出现在了门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