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生抿唇不语,算是默认。只是脸上却并沒有显出多少愧疚的姿态來,凝歌看在眼里,探了身子给刘生倒了一杯茶,摊手道:“刘掌柜,这订单七七八八总在一处,要上万两吧?”
刘生冷哼一声:“姑娘知道就好。若是叫众人知道这件事情是姑娘主使的,怕是连云家也难逃干系。”
“唉?分明是刘掌柜叫人告诉我说那流云布十分的流行,可是只有一鸣布庄有。所以我才顺着势头染了布帮你打广告,说到底你要谢谢你的人才是,否则,我还不知道这云城内还有定制的布呢。”凝歌笑道,面上似乎又恢复了刚见面时候的温热,和之前的冷凝大相径庭。
刘生也跟着面色一变,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眼底显出几分杀机。
难怪算计凝歌沒成,却是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看來是用了不该用的人。
他早就该料到,只要人给了凝歌,也只不过是能用一次,这个女人沒有那么简单,这招将计就计,可真用的他哑口无言。
凝歌笑盈盈的等着刘生的反应,瞧着刘生面前的茶都要畏惧他身上的高冷,热气一阵一阵的往上冒,拢在袖中的手默默的攥在一处,又飞快的松快,摊开掌心一摩挲,整个手腕以下都是汗水。
刘生眉头攥在一处,上下仔细的打量了凝歌,总觉得事情似乎沒有那么简单。
难得穿了一身素白的颜色出來,只在腰间坠了一块上好的碧玉做装饰,和头上那碧玉支撑的莲花状发簪交相呼应,若是能刻意忽略她脸上的伤疤,此时此景,倒是像极了云中仙。
奈何这仙子肚子里装的都是花花肠子,瞧着那一脸笑意,却并沒有几分真切,倒是叫那刀疤显出了几分狰狞來。
“刘掌柜既然不开口,那心水就多说说好了。”
刘生眼色之后,多了几分防备,定定的看着凝歌。而凝歌却刻意忽略了刘生脸上的难看,悠悠然站起身來向着身后的屏风走去,不多时就抱着一匹布出來,顺手摊在刘生面前。
“让心水來猜猜刘掌柜打的是什么主意。”凝歌笑道,顿了顿,一点一点的摊开在刘生面前的那匹布,道:“刘掌柜给心水的那五十个人里面,可能是有一半是可靠的,也有一半总是要有些底子的。你料定凌云布庄遭了打砸之后,必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敛财修复。此时云城主不在,云家的长老们自然也不会帮心水。所以你也料定我会效仿之前扮猪吃老虎的法子追随一鸣布庄,就叫人说如今在市面上最流行的布是流云布,于是我慌不择路,为了尽快取得成绩,加工漂染了上千匹流云布出來,但是……却一件也卖不出去。唔……这样一來,凌云布庄算是亏了个彻底。”
“不可能,明明只是百匹……”刘生开口反驳,话刚出口就瞧见凝歌得意的笑容,登时住了嘴,暗骂自己愚蠢。
“是啊,刘掌故连多少匹都记得清楚,难为了你能说我只能祸害你一天的生意呢。你一鸣布庄一日上百的交易,而我小小的染布坊,要半个月才出百匹流云布。”
凝歌话说到底,手上的布也刚好打开到流云的位置,顺手一推,那布的卷轴就咕噜噜滚到了地上,摊开的是一幅精美的流云布。
只不过这流云不是白色,也不是精工绣出來的颜色,而是赤焰一般的红。
红色是极好的,却太过鲜艳,简而言之就是和鲜血一个颜色,是个不吉利的征兆。何况那红色的流云向來都是凶兆,这印在布上,岂不是在和云殇反着干,诅咒云城三大家族吗?
她当真是敢做!
若是那退货的百姓但凡有一个有胆识的去乱告一状,那三大家族动动手指头,即便是动不了一鸣布庄,撼动一个小小的刘生还不成问題。
但是凝歌沒有做下一步,显然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刘生这样想着,瞬间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头饿狼,心里不由又惊悚了几分。
“只是这上百匹的布若是能流传出去,就真真儿极好了。”凝歌啧啧有声,颇有些遗憾的摩挲这下巴,眼角余光却定格在刘生脸上,好似要看透那皮囊下面隐藏的东西,又好像是要生生割了这皮囊一样的凌厉。
刘生面上的表情在看见那布的时候瞬间就精彩了起來,原本算是红润的脸色有刹那的苍白。
凝歌好笑的想着,大概那颜凤娇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这样的表情吧!
最薄情寡义,也莫非如此罢了。
凝歌想到这里,就好似在提醒自己定然不能手软一样,摇晃着裙摆踩在那流云布上,盈盈一笑:“刘掌柜觉得心水这样的厚礼,够不够好?”
刘生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大手用力的攥着茶碗,见凝歌的目光扫过來,蹙着眉头顺势端起茶碗一口就灌了下去。
只是一杯茶下了肚,凝歌的目光又变得诡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