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世界里,每一寸地面都像是被放大了千万倍,再细小的枝节,也可以在眼睛中清晰地聚焦投影。
如果从天空的视角看下来,操场被分割为几个区域,有一个区域的班级在踢球,有一个区域的班级在100米直道上练习短跑,而在沙坑边的空地处,散落着几张墨绿色的大垫子,穿着相同颜色运动服的学生在做着简单的柔韧体操。前滚翻或跳跃前滚翻之类的。
一个足球跳了几下然后就径直滚进了草丛里,人群里一片整齐的抱怨。随后一个男生从操场中央跑过去捡球。他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变得很亮。
易遥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经过了之前的恐惧,易遥也不敢再有任何剧烈的动作,所以以“痛经”为理由想体育老师请了假。尽管眼下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的感觉,一个小时之前像要把整个人撕开一样的剧痛消失得无影无踪。
春天永远是一个温暖的季节。气流被日光烘得出疲倦的暖意,吹到脸上像洗完澡之后用吹风机吹着头。
易遥在明亮的光线里眯起眼,于是就看到了踢球的那群人里穿着白色t恤的顾森西。他刚刚带丢了脚下的球,看样子似乎有些懊恼,不过随即又加速跑进了人群。
易遥看着顾森西,也没有叫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白色的t恤在强烈的光线下像一面反光的镜子一样。
易遥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面前自己的投影。风吹乱了几缕头,衣领在风里立得很稳。
其实也并不是多么熟悉的人,却还是微微地觉得心痛。但其实换过来想的话,也还好是不太熟悉的人,如果昨天遇见自己的是齐铭,那么这种伤心应该放大十倍吧。不过假如真的是齐铭的话,哪里会伤心呢,可以很轻松地解释,甚至不用解释他也可以知道一切。
易遥想着,揉了揉眼睛。身边坐下来一个人。
大团热气扑向自己。
易遥回过头,顾森西的侧面一半在光线下,一半融进阴影里。汗水从他额头的刘海一颗一颗地滴下来。他扯着t恤的领口来回扇动着,眉毛微微地皱在一起。
易遥把自己手中的矿泉水朝他递过去,顾森西没说什么伸出手接过,仰头咕嘟咕嘟喝光了里面的办瓶水。
易遥看着顾森西上下滚动的喉结,把头埋进膝盖上的手心里哭了。
男生准备着体操练习,女生在隔着不远的地方休息,等待男生练后换它她们。
齐铭帮着老师把两床海面垫子叠在一起,好进行更危险的动作练习。弯下腰拖垫子的时候,听到班里同学叫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看见几个男生朝着一边努嘴,不怀好意地笑着。齐铭回过头去,看到站在边上的顾森湘。她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在周围男生的起哄声里,齐铭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朝顾森湘跑过去,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顾森湘笑了笑,说,刚好看见你也在上体育课,就拿瓶水过来。
齐铭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拧开盖子后递回给她,然后把她手里另外一瓶拿过来,拧开喝了两口。
顾森湘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问道,擦汗吗?
齐铭脸微微红起来,摆摆手连声说着不用了不用了。
低头讲了几局之后和对方挥了挥手又跑回来。
年轻的体育老师也忍不住调侃了几句,齐铭也半开玩笑地回嘴说他“为师不尊”。于是班上的人嘻嘻哈哈地继续上课。
而本来应该注意到这一幕的唐小米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边。她望着坐在操场边上的易遥,以及易遥边上那个五官清晰的百t恤男生,表情在阳光里慢慢地消失了。
直到有几个女生走过来拉她去买水,她才瞬间又恢复了美好如花的表情,并且在其中一个女生指着远处的易遥说“她怎么不过来上课”的时候,轻松地接了一句“她嘛,当然要养身子咯”。
另外一个女生用尖尖的声音笑着,说:“应该是痛经了吧,嘻嘻。”
唐小米微微笑了笑,说:“痛经?她倒希望呢。”
“恩?”尖声音有点疑惑,并没有听懂唐小米的意思。
“没什么,快买水去,我要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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