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锻炉从刚才开始就在全功率扫描整个世界,顺便死皮赖脸地把自己挂在我们的频道上,这时候维斯卡一出现她也跟着亢奋起来了。维斯卡当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略带点困惑地偏着头:“诶?谁啊?听上去有点耳熟。”
“将军大人,是本舰,您最爱的呼啦圈(又是一个天知道她从哪个平行世界学来的词汇)啊!您忘了您当年在壁垒星上挂了两个圈么?您还计划着总共挂六个圈来着,不过后来您出门远征就把本舰给忘了——唉,峥嵘岁月催人老,往事蹉跎年已高,将军勿念末将劣,尚可为君解战袍!将军你还要本舰不?给您打着玩也行啊,本舰不小心把您当年造的身体弄碎了,现在变成个不方不扁的鬼样子……”
维斯卡眨眨眼,似乎终于想起对方的身份,但她还没说话另一个声音便突兀地横插进了频道里,与此同时我还看到极远处的太空中张开了一道更大的空间门,战歌号那庞然威武的身影正使劲从里面往外挤:“不方不扁你大爷!你个废物自己保不住自己的身体就别埋怨别人,好歹人家也给你造了个新壳子好么,而且你对球形身体有意见?你看看本舰!你这是打本舰的脸……诶卧槽卡住了!空间门开的不够大!大督军你在后面使把劲啊,使劲轰本舰一炮兴许就进来了,诶放心吧,打不坏的!”
珊多拉呆呆地看着自己昔日旗舰,喃喃低语:“我的战歌号……你不能这么祸祸……”
话音未落我就看到那巨型空间门一震,战歌号“噗叽”一下(假如有声音的话)挤进了这个世界,然后隔着许多光年跟自己当年的老战友骂起街来:“啊哈,当年一身炮的废物,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比本舰死的早。你还在那边挂着干啥?赶紧过来面见将军大人,顺便面见将军她哥知道不?”
敢情我在二疯子眼里仍然是个“顺便”存在的。
战歌号是一艘行动缓慢的巨舰。进行跨世界跳跃的时候更是如此,但她竟然跟在帝**后面赶了过来,我一问旁边的维斯卡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战争结束之后战歌号就呆在深渊区没回去。当初她奉命镇守深渊区内陆的交通节点,虽然凭着一股狠劲抗住了所有敌人,但自己也被伤的不轻,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原地自修,昨天刚恢复行动能力。今天听说联络恢复,她正好就近赶了过来。
旧伤未复,也是战歌号刚才开空间门都能把自己卡住的原因之一。
得到老战友邀请。之前觉得自己“无能”所以不太敢过来跟维斯卡见面的神经病二号ai终于按捺不住,很快也跟着跳跃过来,于是这颗小小的行星附近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太空奇观:三颗几乎差不多大小的星球凑在一块斗地主!
幸好行星要塞能自由控制自己周围的引力场。它们即便看上去再巨大也可以做到如同幻影般不影响周围环境,所以这里才没发生轨道偏移或者星球解体之类的太空灾难——叮当在上,战歌号和天神锻炉在“避难所”星球周围晃荡这几下,理论上早就超过洛希极限了!
但太空灾难能被避免。地表上民众的情绪就不知道能不能保持稳定了:大白天一抬头看到天上挂着两个行星。哪怕只能看到模糊的灰影这心理压力也是杠杠的,乐观估计这时候失落神教正在焦头烂额,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跟老百姓解释“白日悬星”的天空奇观。我一开始就说过这俩神经病凑到一起肯定不会有好事,你看她们行动起来这不计后果的劲。
这时候维斯卡已经想起自己星环主机的事,她好奇地看了远处太空中灰扑扑的天神锻炉一眼:“小环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哥哥之前说你被安装在天神锻炉里……到底怎么回事?”
我顿时很惊悚:“她的名字是小环?!”
维斯卡理所当然:“因为是星环。”
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是无法再直视“小环”俩字了……算了,还是继续叫那家伙天神锻炉或者神经病二号比较好,反正打死我也不承认那货可以叫小环!
天神锻炉跟自家将军分别几十万年,中间经历了数不尽的风风雨雨:她跑过无数个世界。遭遇过无数次战斗,她一头扎进深渊区。经历了死而复生,甚至连身体都已经不是原装的,这般经历放到普通人身上哪怕只完成其中一条都足以令凡人成为英雄,但那家伙全都经历一遍并熬了过来,可是我完全感觉不到天神锻炉对自己这几十万年的坎坷有什么想法,她和二疯子一样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经历过什么磨难,仿佛粉身碎骨的经历都是过眼云烟一般——她现在正和维斯卡热切地交流着,完完全全沉浸在和旧日主人重逢的喜悦中,甚至暂时忘了自己身体损毁的事。
就是这么直接,就是这么单纯,毁灭军团或许曾经是一场灾难,但我必须承认,它是由一帮最单纯易懂的家伙组成的,“效忠将军,不计代价”,他们从上到下仅仅贯彻这八个字。
“……本舰当时经过了好多地方哈,还去将军您曾建立基地的几个宇宙打探过情况,不过没发现您的下落,倒是在基地遗迹周围发现一大群新生的原始文明,他们还用石头打仗呢,而且给咱们在轨道上留下的三座观测站起名叫三圣灵……本舰拍了好多视频,将军肯定会喜欢看!”
“……本舰还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石头,是被幽能侵染之后变异的金属矿,不过当年自爆的时候都炸没了……但本舰留着影像呢!您平常很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是吧?本舰还记着呢……”
“另外本舰还去咱们当时打过仗的地方溜达……”
天神锻炉一旦开始说话就完全停不下来,她努力回忆自己过去几十万年见到的有趣(自认为)的事情,试图把这些记忆分享出来给维斯卡解闷,我完全可以想象很久以前她们就是这样相处着:浑浑噩噩的维斯卡领着自己的军队四处游荡,她没有特定的爱好,也不知道如何排解寂寞,于是她手下那些神经不正常的士兵便会努力到处收集东西以取悦自己的长官,他们收集石头,收集故事,收集气体和液体,甚至拍摄某些原始星球上枯燥无味的土著生物,大部分东西其实在我看来都是毫无乐趣的,但它们就是当年维斯卡和自己的疯癫部下们排解时光的宝贝。可是如今几十万年过去,很多事情都时过境迁,维斯卡还会对这些感兴趣么?
我相信已经恢复正常理智、如今生活丰富充实的维斯卡不会再对当年那些破石头和无聊的垃圾堆录像感兴趣,但令人意外的是她一直在面带微笑地听天神锻炉在那里絮絮叨叨,完全没有不耐烦的迹象,看着这样的维斯卡,我突然有所明悟:
或许哪怕当年最疯狂的时候,这丫头心中也保留着一片净土吧。
虽然她的疯癫经常会让她忘掉这片净土的位置。
在我们完成对这个宇宙的定标并让离世庭园做好“世界牵引”准备(珊多拉打算把这整个宇宙打包拖到帝国区)的时候,天神锻炉的絮叨也总算告一段落了,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将军……你还需要本舰吧?”
维斯卡带着笑,使劲点头:“嗯。”
一种彻底的喜悦几乎要顺着数据网络弥漫过来,七十万年的艰辛跋涉与寻觅就此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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