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巨龙昂首,龙角能量积蓄,成一能量球,愈来愈大。若是让万里之外的祐德看到这一场景,他一定会颇为熟悉——这是“龙神灭世”。
明华抓住这时机,便要越过冰墙向外逃。这看似是很自然的想法——巨龙正在蓄力,便是撤退的最好时机。只要越过冰墙,纵使其挡不住这一击,也能挡下些许冲击力。然而,就是这样的想法,却不知不觉让明华陷入了危机之中。那巴哈姆特正是等待着她拉开距离,好让这能量球爆炸。若是明华不退反进,与巴哈姆特缠斗,那巨龙反倒多半是不敢在近处引爆这能量球的,这一招便要作罢。
在明华进攻又撤退这时间里,耀晴已然飞至上空,一是躲避水面上那两只巨龙的进攻,二来是放心不下明华。果不其然,她的视线刚刚越过冰墙,便看到了这极其危险的一幕。明华正向外,踏着月轮飞奔;身后的巨龙则如同端着猎枪的猎人一般,将能量球发射了出去。
耀晴顿时浑身冷汗。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明华是无论如何不能防得住这一招的。至于自己,若是挡在明华前面,聚合束以攻为守,一来能暂时顶住爆炸的冲击,二来借助推力可以脱身,兴许能保全两人。
想到此,耀晴四翼一振,直向前冲去。明华见此,正疑惑,还未开口,就听见耀晴大喊:“别问,只管跑!”
于此,明华也不管其他的了。月轮的飘行,加上自己的奔跑,一并用了起来。耀晴也是越飞越快。她必须赶在巨龙出招之前与明华完成换位。不过就此看来,能量球追上她们也还需要些时间,有希望,赶得上!
快点!再快点!
就在耀晴和明华要相遇之时,还未等耀晴松一口气,只听得远处一声龙啸。
巨大的闪光,在明华背后——在耀晴面前,爆发了开来。
她当然已经蓄力好了,只待光剑向前一指,一道强大的聚合束便会爆发开来,就算不能抵御住冲击,至少可以将自己推开,自己便会无恙。
然而,明华正在她身前。若是此时出招,无异于将明华推入了爆炸之中。如此,明华绝无可能幸免。
若是她不出招,明华借着速度,兴许能逃离开;可自己的惯性是向前的,便必死无疑。
她本以为能量球会在追上两人之时才爆炸,没想到巴哈姆特早就把握好了时机,在两人将要相遇之时引爆了能量球。看来还是它技高了一筹。
现在,摆在耀晴面前的,是一道残酷的选择题。是一道比电车难题还要残酷的选择题:自己下地狱,或是,亲手把战友推入地狱。
而对于耀晴来说,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这是地狱一般的场景。强烈的闪光,带着火焰和龙的能量,以吞天食地之势,向耀晴席卷过来。然而,比这更恐怖的是,耀晴除了任由这“龙神灭世”吞没自己之外,别无选择。
她闭上双眼。
然后,她感受到身体受到了剧烈的冲击。然而这却不像是龙神灭世的冲击。她并没有感受到炽热的能量的灼烧。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猛然睁开双眼,只见哈莫斯环抱住她的肩膀,四翼翕动。
这是千钧一发之际,哈莫斯从斜刺里穿插出来,救下了耀晴。
然而,由于耀晴前冲的速度太大,随即,哈莫斯和耀晴便被爆炸的能量追赶上。
在这最后的时刻,哈莫斯四翼一合,包住了两人……
于是,两人被爆炸的冲击推了出来,如火流星一般訇然坠入海中,
有顷,耀晴抱着哈莫斯,从海中浮出。
多亏哈莫斯在最危急的时刻,从横向截住了耀晴。两人虽没有在爆炸中经历太长时间就被冲击波推了出来,饶是如此,哈莫斯的四翼的羽毛也尽数化作焦黑,昏迷不醒。
耀晴手搭上他的脖颈。
还活着。但是如果不尽快医治,如此严重的烧伤,怕是撑不了多久。
明华飘行过来。看到哈莫斯如此,她的心理也不是个滋味。毕竟这一切都是由耀晴救自己而起。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队长……”
她看到耀晴的眼角,少有地流下两行泪水。
昭也过来,站在耀晴身后,等待着她下命令。
耀晴缓缓将哈莫斯的身体放下。明华会意,心念一动,月轮便覆在海面上,承载着哈莫斯的身体。
耀晴左手一握,光盾化作三道光刃。随后,她一俯身,左手拿起哈莫斯的光剑。直身。
“必杀之!”
她四翼一振,拔空而起。左右两条巨龙扑过来,意图阻挠。
还不等两条龙出招,耀晴右手剑一指,三道光刃一折,刺向一条龙;随后双手剑下劈,两道极光喷薄而出,攻另一条龙。前者利爪横竖扫击,挡下了光刃;后者就没那么走运了,它用双翼护住自身,可显然即使是龙皮的抗性也挡不住两道叠在一起的极光。极光切断龙翼,从左肩胛掠过,切掉了它的小半片身体。那条巨龙当即昏过去,直挺挺地坠落到海中。
另一条龙见如此,反倒进攻更加凌厉,狂啸着扇动飓风。飓风又分裂作两个,从两侧攻过来。耀晴不避,反倒是迎着飓风向前。左手无名指和小指倒握住光剑,光盾分裂出来的三条光刃回到左手中,化作一光球。她三指托着光球,向前一送,右手光剑前出,点在光球上。
通的一声巨响,光能爆发!
这是聚合束的变式,唤作“光能聚合”。
巨大的光束从剑尖爆发出来,将两条飓风拦腰截断,随后击打到巨龙身上。然而光还在变粗增强,逐渐便吞没了巨龙的身体。
所谓光束类的攻击,虽然速度快、精准度高,但其最大的缺点是穿透力不够。特别是力分则弱,越粗的光束,便越难以击穿对手的防护。
但耀晴这一击爆发出的能量,甚至超过了特尔顿一招陨星术的能量。巨龙在强大的光压之下,逐渐龙翼解离,皮肉溃烂,血液蒸腾,最后变成了肉不附骨、骷髅一般的可怖模样,向后击飞出去。
一招毕,耀晴几乎脱力。四翼化作双翼,勉强飞在空中。方才那一招,原来是受到哈莫斯重伤的强烈刺激而短暂爆发出的力量。一招过后,能量耗尽,自然是难以支撑。
然而,就在耀晴和两条巨龙激战之时,巴哈姆特却也蓄力完毕,瞄准了耀晴。耀晴知道危机还未结束,定了定神,又勉强凝出四翼。
巴哈姆特口中,一道纯能的龙息喷吐出来,扫向耀晴,耀晴双手一合瞬移躲开。明华正待上前帮耀晴,却听见耀晴说:“不用管我,它的目标不是我!”
正疑惑处,却见巴哈姆特并未继续追击耀晴,而是龙首向下低垂。这是为何?我们三人都在空中,它这是要攻击什么?明华心想。
然而下一瞬,她就明白过来了——下面,下面的,远处的陆地上,有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啊!
怎么办?
如此强度的龙息,以他们三人的肉身之躯,万不可挡;而他们三人都没有偏向防御的能力。但若是不挡,这一束龙息射向华夏大陆。舟山群岛,以及杭州湾两岸的城市,龙息所到之处,必会有千万的无辜百姓牺牲。
怎么办?
这条心狠手辣的巨龙,又一次留给他们一道选择题:要么携着自身的能量,如飞蛾扑火一般强行顶住龙息,兴许能撑得片刻;要么,华夏神州,便会沦为一片火海。
但这次,他们决定一个都不选。
明华耳边听得声音大喊:“把那个操纵水的法杖拿给我!”这是昭。
明华也不及多想,闪身到那人的尸体旁。幸好,或许是法杖能量的的缘故,尸体还漂浮在海面上。明华一把拿过法杖,回手便掷出。身后不远处,昭接住法杖。
他左手拿着血刃,右手握着法杖,运起能量,身旁竟然凭空生出四条鲜血一般的能量柱,盘旋着升腾而起。昭身周围,血气弥漫,殷殷泛着红光,能量大振!
出发之前,特尔顿要求跟昭单独谈谈,正是教给了他这一招。这招乃是吸血鬼一族的独门之技,称“血之献祭”,是瞬间压榨出自身血液中蕴含的能量,从而短时间获得巨量的能量。但使用过后,便会因为失血和能力使用过度而极度虚脱,乃是绝地反击的一招。
可此时,明华依旧看不懂他意在何为。
之间四道血柱在空中一折,向下坠落,尽数落入海中。这一片海域也被染成了殷红色。
昭双手各自握紧兵刃发力。此时节,虽然右臂伤口还是作痛,却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下一瞬,昭背后,数千米高的海潮升腾而起!
这是……
原来,昭索要那人的法杖,正是意在用“唤潮术”作屏障,防住这一道龙息。他猜测,自己的血的能力与水的能力有几分相近,应当能够运起海潮。昭先前将血融入海中,也是为了提高自身能量与法杖的契合度。
眼下,经过昭“血之献祭”强化而起巨大的海潮,便横亘在巨龙和华夏大陆之间。
这是真正的血肉长城。
昭用一己之力,挑战万物之长的巨龙,气势上却丝毫不输半分。昭凌驾在巨大的海潮之上,俯视着巴哈姆特。此刻,这一道龙息也不足为惧了。
龙息射入海潮之中,照亮了一小片海水,便被唤潮术吞没了。
明华趁此机会,踏上月轮,便直取巴哈姆特。此刻,巴哈姆特龙息刚过,更无暇蓄力,亦难自保,这一招似要得手。
然而,海面之下,一束烈火毫无征兆地射出,从侧向直取明华!
怎么回事?按道理,此处不应再有魔龙了才对……这一招突袭,更是让一旁的昭和耀晴都捏了一把冷汗。此刻,昭力量将耗尽,耀晴也难以赶到,只有明华自己应对这一招了。
原来,方才耀晴斩杀的两条龙中,第二条是断气无疑,第一条龙虽说被砍掉左肩,却只是昏死过去,经海水一激,剧痛之下转醒,便蛰伏在海面之下,伺机而动。三人俱以为爪牙皆死,却不料有此变故。
只见明华不慌,也不躲避,右手清虚竟收回到左腰的刀鞘中,隐隐作光。
这是……拔刀斩?却也不像啊;再者说,此时,拔刀斩有何用处?
就在火焰侵袭之瞬,明华作一扑步,清虚从左腰向后画过头顶,又前劈至右足前。刀刃所经之处,就如同帷幔张开一般,从后自前,至刀落下,月刃便联结成球一般,围住了明华。此时节,月刃泛着晃晃的虚光,圆滑如珍珠,温润如美玉。这一招“月圆舞”,明华便偕同这月刃,向前撞去。
火焰随即便至。一来火焰射流穿过远距离之后,形渐散,二来蕴含能量的月刃围住周遭,如天衣无缝,火焰竟然透不进去。
圆月之刃从火焰中穿出,随即巴哈姆特左爪扫来。就在利爪接触到月圆舞的一瞬,帷幕状的月刃突然凝在一处,噌的一声响,竟然将龙爪截断!
随后又是右爪。明华竟然又不避,身形回转,一招月光斩·双月,又斩断龙爪!
不及巴哈姆特再作挣扎,明华从月轮上一跃而下,清虚从巨龙的喉管一路斩到下腹部。瞬间,巴哈姆特被开膛破腹,血瀑喷涌而出,随后缓缓倒落。
远处的巨龙见首领被击杀,也渐渐停住,随即潜入海中,各自奔逃了。
明华站在月轮之上,长出一口气。
此时,满月恰好升到中天,温和恬静的光照耀着海面和大地。这场战斗虽然激烈,可在数百数千千米之外的陆地上,熟睡的人们甚至都不会察觉到这一切。
不过,这样也好。她想。因为,她愿意像月亮一样,静静地守护者这一片让她牵挂的大地。
于是,“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她便不禁轻轻地诵道。
静谧美好的月光啊,愿你恒久地笼罩这一片土地吧。因为,月光在,她便在;只要她在,她便不会让这片和平、宁静、纯洁的土地,受到任何魔物的指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