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落于虞渊之下,将天穹交予明月。
六翅天马完成了任务,拉着新娘子,绕城一圈,接受完全城百姓的祝福后,重回镇魔公府。
此刻,不仅仅是府门前,张灯结彩,景云城几乎所有的道路两旁,都早已挂满了红灯。
镇魔公更是召集了城中所有的厨子,在各处摆设酒宴,就为与景云城所有百姓同乐,看这架势,估计到夜半三更都不会消停下来。
相较于景云城其它地方,镇魔公府门前,反而显得冷清了一些。
说来也是,有资格来镇魔公府参加婚宴的,想必早已入府祝贺。
晚风起,寒意初露。
老门房裹了裹衣领,探头而出,左右张望,眼看四下无人,便提着扫帚出门,打算好好清扫一下府门前的空地。
结果,刚扫到一半,就见一人浑身戾气,身上还滴着血,一路走来的血痕,将他清扫的地面,再次弄得血迹斑斑。
老门房原先也是沙场老兵,见此模样,不但不害怕,反而挥动着手中扫帚,耍了一套破军杀伐棍。
“你是哪路货色,眼睛瞎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吗,敢来镇魔公府捣乱。”
呵斥声,惊动了府前护卫,纷纷拔出长刀,来到老门房身后。
“今日府上大喜,我等不想见血。聪明的,赶紧给我滚,不然过一会儿,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然而当来人抬起头,与门房四目相对之时,顿时,在场所有人都呆立当场.
这张脸,为何这般眼熟。
“姑……姑爷?”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慢!”
在一对新人,即将完成拜堂之时,门口却骚乱了起来,护卫们背着一人前来。
看见来人面目,在场宾客亲朋,无不面色大变,那是和新郎如出一辙的相貌。
面对变故,新郎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伸出手,试图趁着众人错愕,抓住新娘,强行完成【成亲仪式】的最后一拜。
新娘却后退一步,一把掀起盖头,露出清丽脱俗的容颜,同时握在手中的红绫一抖,盘旋而出,捆住了新郎的双手,再之后,红绫就如长蛇般,蔓延至他全身,只露出鼻子的部分,防止其窒息。
啪嗒一声,假新郎双膝跪地。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看向来人,冷艳的面容,毫无变化,只是目光中透着一丝悔意和惊愕,
“方伊人。”
杜易睁开沉重的眼皮,轻声唤了一声,至此,原身的执念消散,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无尽的疲惫,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杜易身体一软,就要瘫软在地,好在方伊人手中红绫飞出,将他送到自己身旁,一手搂着他,一手为其把脉。
“春兰!扶姑爷下去医治。快!”方伊人的声音,如同她的外貌一般清冷。
“是的,小姐。”
一旁走出了一个身材矮小,肥嘟嘟的可爱丫鬟,单手一提溜,将杜易像麻袋一样,扛在肩头。
……
方伊人则缓缓走向婚宴中心,红绫另一端的假新郎,只觉得好似背负着山岳一般,几乎要压断他的背脊,根本无力反抗,像一条被打断了腿的残犬,半拖半爬。
方伊人看着众人,摇了摇手腕上的金铃铛。
于是,原本坐在主位上的镇魔公和墨人愁,也起身朝着众人走来。
“诸位,见笑了!”
说着,两人抓住下巴一扯,竟揭下了脸皮,露出其后,金木制作的机关结构。
“机关傀儡!”众人惊呼。
“此刻,我们二人并不在府中,而是在追击暗中作祟的小人。至于,这门亲事,只能另寻良辰吉日。抱歉了,今日,让诸位白跑一趟。”
听罢,也稍稍解开了众人的困惑,
就在此刻,宾客中,一个身材健硕、长相粗犷的独眼客人,哈哈大笑道。
“方丫头,快让叔叔我看看,是哪个龟孙,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冒名顶替。”
待他站起身,至少有一个半的成人那般高大,大理石般的肌肉,更是令他好似一堵高墙。
方伊人美目微凝,略作迟疑后,手指一挑,红绫蠕动,放出了假新郎的五官。
“不,不可以,千万不要!”
假新郎拼命挣扎,因为他明白,一旦他当众露出真容,后果不堪设想。
这独眼客人,却没有打算放过他。
就见他掌心涌出一股化雾的血气,用蒲扇般的手掌,对着假新郎的脸就是一阵蛮横地揉搓。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新郎的脸,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咔——”
伴随着茶碗掉落的声音。
在场的年轻人之中,立刻就有人将其认了出来,惊呼出声:“这不是蒋家二郎,蒋廉吗?”
“会不会是心魔假扮的!故意来给镇魔公添堵。”
“你傻啊!如果是心魔,假扮新郎就行了,为什么要扮成蒋廉。就算是挑拨离间,都这个时候了,我等还分不出真假吗。”
“这么说,是真人……”
于是,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一旁,一脸惊愕的人影。
“定远侯,你真是好手段啊!就这么想和镇魔公结为亲家吗?”
独眼客人的嘴角上扬到一个诡异的弧度,浑身都散发出一阵危险的气息。
殊不知,他口中的定远侯,心中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龟孙啊,你这是要坑死你爹!】
……
杜易睁开像是挂了铅球的眼皮,就看到一个酒糟鼻、皮肤粗糙的浓眉老头,扑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
“咳咳……老墨头,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白发人送黑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