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几天,皇宫里还算是消停,因为太后真的带着阮姳去了祠堂,在祠堂闭门不出的抄写经文。
而沐扶夕则是一直在凤鸣宫里久居着,除了延和的陪伴,贤贵妃也时常的來走动,所以她算不上寂寞。
月底的时候,尉厉与璋王带着人马离开了,沐扶夕以身体抱恙为由,并沒有去送行。
璋王虽然并沒有说什么,但坐在马车之中一直回望着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
尉厉临幸前,与萧王谈了许久,当然这是密谈,沒有人知道萧王与尉厉说了些什么,也沒有知道尉厉为何最后离开时,笑的那般深不可测。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月初,沐扶夕在孙聚的通传下,走出了凤鸣宫的大门,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孙聚说,皇上生病了,高烧不退。
沐扶夕端着汤药站定在龙吟殿的门口,由孙聚缓缓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她才迈步走了进去。
孙聚并沒有跟随,只是看着沐扶夕进去之后,又再次关上了房门,并且大胆的屏退了门外其他的宫女和太监。
其实他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那日绍凡从凤鸣宫出來之后,气色便一直不好,后來加上长期的休息不好,这才高烧了起來。
孙聚开始并不想去找沐扶夕,因为那日沐扶夕与绍凡的争吵,他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他对沐扶夕的印象再好,也是不敢在绍凡生病时,将一个惹了绍凡动怒的女人,带到绍凡的面前。
而现在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从绍凡倒在床榻上的那一刻,嘴里喊出來的全是“沐扶夕”三个字。
如今,眼看着沐扶夕走了进去,孙聚站在外面叹了口气:“孽啊……”
龙吟殿里,燃着安神的香料,明黄的床幔散落在地面上,屋子里静悄悄的。
沐扶夕上前几步,站定在了床榻边上,看着那此刻烧红了面颊的绍凡,一抹心疼酸胀了她的眼睛。
吵是吵,可这么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又是怎能忘记得了的?
“扶夕……”一声轻轻带着沙哑的呢喃,从那干裂的薄唇道了出來,软软的,柔柔的。
沐扶夕一愣,赶紧应了一声:“臣妾在。”
不过她并沒有得到接下來的回答,可以说,从她这几个字的话音落下之后,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沐扶夕诧异的贴近了绍凡几分,这才发现,绍凡从始至终都沒有睁开过双眸,而刚刚那呢喃,不过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糊涂语。
“哎……”沐扶夕见此,叹了口气,坐在了床榻边上,一边吹着汤匙里的药汁,一边慢慢顺进了绍凡的唇里。
因为绍凡还在昏迷,所以那些苦涩的药汁,几乎一大半都顺着他的唇边落在了被褥上,沐扶夕见状,拧了拧眉,沉默了半晌之后,终是仰面喝了一口药汁,然后俯身对上了绍凡干裂的唇。
随着那些药汁尽数流进了绍凡的口中,沐扶夕被自己嘴里的药汁味,苦的发呕,不过她不敢耽搁,见这个方法有效,再次含了一口对上了绍凡的唇。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汤药见了底,沐扶夕正打算直起身子,却忽然发现那卷翘的睫毛,忽然抖动了几下,随之而來的是扇然而开,露出了那一双布满着血丝的双眸。
沐扶夕一愣,绍凡也是一愣,争吵过后的两个人,都沒想到再次狭路相逢,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
在沐扶夕的呆楞之中,是绍凡先抬起了手臂,他先是摸了摸她的面颊,随后自嘲的一笑:“看來朕是真的病了,不然为了现在瞧着这梦境都是这般的真实?”
沐扶夕呼吸一窒,不得不说,绍凡那苦涩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带着温度的手心,停留在她的面颊上,紧接着绍凡又道:“扶夕,朕知道你委屈,也知道朕委屈了你,可是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样的话,他只能在梦境之中说出來,因为在现实里,他必须要有一个帝王的身份,一个男人的担当,像这种女儿家的诉苦,他不会说,也不能说。
从他登基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早已不再是他,而他的人生,也早就不在他的谋算之下。
所有的埋怨,所有的心伤,在这一刻,告一段落,沐扶夕眨了眨湿润的眼,最终俯身趴在了绍凡的身上。
听闻着他那平稳的心跳,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绍凡,也许是我们都累了……”
她的回答,让他一愣,也让他知道此刻趴在自己胸前的,是活生生的沐扶夕,根本不是他梦境之中幻化出來的人儿。
从惊愣之中回过神,绍凡笑了,伸手揽在了她的腰身上,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