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泰安门前,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之中,在这种冷峻且威压的气氛下,所有人都深深垂眸望地,不敢抬眸。
这样紧张且微妙的气氛,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直到站在绍凡身边的孙聚,高呼了一声:“吉时到——送先帝出宫——”所有人才跟着松了口气,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元清规矩,先帝在驾崩之后,要一直停放在宫中的养风阁之中,待下一任新帝登基,才可挑选一吉日送入皇陵。
所以先帝驾崩之后,虽然已经有陆续的妃嫔被送到皇陵作为陪葬,但是先帝一直被安放在宫中,只等着今日送葬之后,再以专人封上皇陵,以此才算是终了。
从泰安门到元清城门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所以新皇与新后可以坐于马车,而剩下的那些文武百官,则是要与太监宫女一样,一直步行到城门口。
沐扶夕和绍凡在孙聚的搀扶下,相续走下了高台,坐上了马车,然后由撒着白花和元宝的宫女开路,由沐自修带兵保护,最后再由扛着灵幡的太监在后,一行庞大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了泰安门,直朝着城门走了去。
因为是先帝出殡,所以整个元清成里在今日,都是死一般的消寂,所有百姓均不得出门,所有店铺均不得开业,所以整个元清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在街上闲逛,家家门板紧闭,窗户紧锁。
沐扶夕与绍凡双双坐于马车之中,但却无人开口说话,绍凡垂眸,无声的看着孙聚早就安放在马车里的书籍,而沐扶夕,则是靠在软榻上,转眼朝着车窗外望了去。
昨日发生的事情,还在两个人之间那般真是的存在着,这种从来没有过的冷战,让她和他之间,第一次产生了无法言喻的间隙。
转眸,沐扶夕的一双桃眸,无意扫到了对面的绍凡,看着他那唇色如婴,肌肤如雪的俊柔面庞,是她第一次担心,怕是他一双的眉眼如画之中,再容不得了她的存在。
但是担心是担心,她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所后悔,她很明白绍凡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她沐扶夕从不是红颜,所以也绝对不能做了祸水的事情。
感觉到了她的凝视,绍凡轻轻合上了手上的书卷,抬眸时,四目相对,是他淡然的开口:“可是冷了?”
他的眼中一片宁静,没有了以往的柔和,但他的话语,仍旧是带着寸寸暖意,轻轻佛着她的心。
沐扶夕轻轻的摇了摇头,转目继续朝着车窗外望了去。
绍凡看着她在精致妆容下,愈发迷惑人心的五官,是他叫嚣着的心疼。
扶夕,你可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是在将我一点点推向别人?
沐扶夕屏气凝神,任由外面凄凉的街景掠过眼前,心生疼痛。
绍凡,你可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你坐稳鹿家的江山?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城门处慢行着,随着孙聚骑在马背上读着手中的瞑词,许多大臣与宫女应景的哭了起来。
天是晴的初透,但这份让人身心难受的气氛,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悄然无声的缠绕上了每个人的心房。
持续的哭声,传进沐扶夕的耳朵里,让她平静的心,也是跟着郁郁寡欢了起来。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队伍渐渐的站定下来,马车也缓缓靠停了下来,读完暝词的孙聚翻身下马,站在马车前,轻轻的开了口:“皇上,皇后娘娘,到城门了。”
随着孙聚的话音落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书卷的绍凡,猛然浑身一震,透薄的唇,慢慢白了几分。
沐扶夕见状,起身上前,拉住了他泛着凉意的指尖:“绍凡,他是你的弟弟,只是你的弟弟。”
她很清楚,“到达城门”意味着什么,因为这里不但有,差不多快要十年素未谋面的墨王,还有那排列整齐,驻扎在城门口的几万精兵。
绍凡一愣,顺着她的声音,朝着她望了去,当对视上她那双在精致妆容之后,仍旧清透而无任何杂质的双眸时,是他从没有过的安心。
“扶夕,有你在身边,真好。”他伸手,抚摸上了她柔滑的面颊。
她笑容淡淡,拉着他站起了身子,像是一位结发夫妻一般,帮他轻轻整理着衣角上的褶皱。
“走吧。”她不松开他的手指,“让我陪着你一起去面对。”
他抿唇而笑:“扶夕,你会陪在我身边多久?”
她笑,坚定的不容动摇:“只要你想,我便一直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