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月放开瑶和,面色凝重,转身出了门,她隐约觉得,这件事,和沐煜流有关。
而此时,沐煜流并不在守月族。
南山的深宫内,常年寒冰,生灵罕见。冰砖为地,白雪为墙,玉树林立,毫无生气。大殿的正中央,有一张冰床。冰床上躺着一个身形若隐若现的男子。
一袭红衣加身,墨发散在冰床上,面色苍白,原本会笑的桃花眼此刻仅仅的闭着,鼻梁微挺,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细白的线,眉目间隐隐可见当初的邪魅恣意。当初泓璟牺牲自己,來压抑唤月体内的魔灵,身躯化为一道道流光,消散于天地之间。本來是再无生还的可能,可是水沁凭借自己全部的灵力,加持伏神伞,硬生生保住了泓璟的一缕神识,将他带到南山这一片灵力最为充沛的地方。
泓璟此时只有一缕虚弱的神识,沒有身体,沒有意识,什么都沒有。水沁站在冰床的旁边,手里正紧紧抓着一串鲜红的琉璃手链。她的身形此时也微微发抖,眼前阵阵发黑。光保住泓璟的一丝神识就已经耗损了她的大部分灵力,再加上泓璟留给沐煜流的帛书需要灵力加持,正是因为她的灵力耗损,所以才不足以支支撑泓璟说完帛书上的话。
那串琉璃手链蕴涵了泓璟的心头血,只有拿到他的心头血,才会有复活他的希望。可是,在泓璟为唤月带上琉璃手链的一瞬间,便对它下了咒,除非是他自己亲手摘下,不然就算是唤月自己也对这串手链毫无办法。可是为了拿到琉璃手链,水沁剜出了自己的心头血,她是灵族的大祭司,她的心头血可以解开所有的禁咒,可也正是这个原因,她的原气大伤,现在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凭借自己坚定的信念。
她的背影萧瑟而又寂寥,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缓缓蹲下,右手颤抖着想要抚上泓璟几近透明的脸,面纱下她唇角的微笑落寞而又脆弱:“璟,你什么时候可以醒來,我一直在等你。”
在她身后,一道人影缓缓走近。
“你为了他,真的付出很多。”沐煜流清冷的声音在水沁的耳边响起。
自嘲的笑,水沁站起身面对他:“你不也是么?”
沐煜流上前,走到冰床旁,看着仅存一抹神识的泓璟,面色沉重:“还是沒有办法么?”
“沒有。”水沁摇头,摊开手掌,露出手心的一抹鲜红,“我已经找过唤月,并且从她那里拿回了璟的心头血,可是他的意识附在唤月的体内,无论我怎么召唤,他都不肯回來。”
犹豫的看了一眼沐煜流,开口道:“沐公子,可不可以……”
“不可以。”沐煜流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先不说那个方法能不能重生泓璟,万一失败,唤儿体内的魔灵被唤醒,到时候,受伤害的,不仅仅是灵界。”
知道这个方法确实很难让人接受,但水沁还是出现了少有的一抹坚持,眸中闪烁着一丝坚定:“沐公子,璟他毕竟是为了唤月才牺牲的,现在有方法可以复活他,你怎么可以。”
剩下的话在沐煜流的冷眼中消失于嘴角。沐煜流见她不作声,这才开口道:“我沒有说不救泓璟,而是怎么救的问題。他就是为了压制唤儿体内的魔灵才将自己的意识附着在他的身上,如果你强迫唤儿将他的意识剥离自己,万一唤月启用了魔灵之力,所造成的后果是你能够承担的么?”
水沁紧紧抿着唇,眼里出现了少有的恨意,但一闪即逝,最后化为了一句无奈的叹息,目光透过沐煜流,看向他身后的泓璟,不知道是说给沐煜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说实话,我其实是很恨唤月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泓璟脱离灵族后,第一次來找我,就是为了她。灵族的长老透过温素素,知道月狼族圣女离开望月崖寻找紫铜铃,他特地赶到江南,就是为了让我阻拦长老诛杀命令的传达。再后來,他來找我,还是为了唤月,因为她想要去灵界。我摒弃对她的偏见,只是为了他所想。泓璟一次又一次的为她受伤,瞒着她为她做了所有,而我只能做一个默默陪伴的角色。就连最后,泓璟想要牺牲自己护她周全,吩咐我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用灵力加持帛书告诉你们关于她的真相。”
沐煜流虽与水沁接触不多,但还是清晰的知道,水沁一直喜欢泓璟,这种喜欢,已经深刻到了骨子里,喜欢他,到喜欢他的所有,包括接受泓璟所喜欢的人,无怨无悔。
“我有另一个方法可以救他,可是,有很大的危险性,这样,你还愿意么?”沐煜流面色淡淡,仿佛不经意的说出这句话。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尝试。”此时水沁就如同原本被宣布了死刑,这时仿佛获得了重生希望的人一般。
“我说的危险,不是他,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