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如干涸的田,有几分粗粝,冰凉凉的。
林祁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的父皇不该是这样的。
“咳咳。”皇上咳嗽两声,尔后艰涩地压低嗓音道:“京都兵权还在朕手里……祁儿,你去吧。”
他深深地望着林祁,眸子里闪动着厚重的光点。
言下之意,只要林祁想,他可以助林祁以兵权相逼,让林梧退位。
可是,是他始料未及,去云水走了这么一遭,林祁对太子之位再无半点兴趣。
高处不胜寒,如今他是真的懂了。
“父皇。”林祁启唇。
皇上面上浮现欣慰的笑容,等着林祁接受这等条件。
可惜,那笑容随着林祁后面的话语道出,逐渐僵在面上。
“父皇,儿臣对太子之位无半点妄想,儿臣只想做个臣子,辅佐五弟护佑永宁安宁。”
顿了刹那,皇上骤然暴怒,一拂袖,甩开了林祁的手,发了疯似的喊道:“滚!给朕滚!”
看着青筋暴起的父皇,林祁有片刻失神。
良久,他才总算是参透了。
皇上此前的扶持并非是出于爱他,而是瞧他好摆弄。
故而,如今他不听话了,就会倏忽间换副面孔。
原来是这样。
走出寝宫,林祁抬头望着宫城顶上蔚蓝的天,有五分怅然,却有万分痛快。
从此,他只是林祁。
复了命,了结了全部,林祁才做了心中最想却一直耽搁的事——去见奚音。
林梧入东宫,奚音跟着搬进宫里,尔今,林祁想要见她方便得多。
而奚音,早就料到林祁会来找她,无丝毫意外。
见来人是林祁,引他在亭中入座后,喜玲就守在旁边,不愿走。
无论林祁说什么,哪怕只是客套的寒暄,她都探直脖子,竖起耳朵,要听得清清楚楚才安心。
看喜玲那副警戒的兔子样,奚音笑笑,同她道:“你去小厨房端些点心来。”
“好,我叫春花去。”喜玲眼珠子一转,便是应道。
如今的喜玲也算是个小领导,手下有春花、秋月、何时、了了四个婢女听命。
奚音莞尔:“可她们都不如你懂我的口味,还是你去吧。”
溜须拍马一向对喜玲很受用,她颇为认同地说道:“也是,那我去了。”
“去吧。”
待喜玲走后,奚音看向林祁,暌违几月,林祁消瘦许多,面上多了几分沧桑感。
仲秋时节,天气微寒,但考虑到宫中人多口杂,奚音还是选择了在院中与林祁简单聊聊。
她大致已猜到林祁寻她要说何。
“你来寻我,可是有话要说?”
有枯黄的叶片摇摇晃晃地掉落,落在他们之间的石桌上,如同一条楚河汉界。
瞧着奚音,林祁眼神清澈,没有藏着掖着,“是。”
“可是为了那份切结书?”
林祁指尖一顿,“是。”
他看向奚音,放弃兜圈子,直白地问道:“你为何没有交出去?”
“你既有承认的打算,不如自己交给柳少卿吧,也算是对你自己的人生有个交代。”奚音从袖中抽出那份切结书,顺着桌面推到林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