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音坦然:“是。”
“少傅已然西去,为何还要拿他的死大做文章?”林梧语气凉薄。
他始终没看向奚音,因他知晓,只要对上奚音的那张脸,他就难以发泄他的愤怒。
顾旦是他的老师、挚友,他希望顾旦走得安然,而不是在死了之后还要成为旁人的谈资。
他恨奚音这样无所顾忌地利用一切。
奚音盯了他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弄明白林梧的芥蒂所在。
在林梧想来,顾少傅入土为安了,那就应当不要再打扰,更不该利用顾少傅的死来博眼球。
可她并不是为了拿顾少傅的死为迎星坊吸引客人,而只是单纯希望更多人知晓顾旦的经历啊。
奚音想了想,竭力柔声道:“正是因为少傅已经西去,所以才要将他的故事宣扬出去,让更多的人知晓他是怎样的人,让更多的人记住永宁有这样一个好官,不好吗?”
“是吗?”林梧诘问。
他起身,背对着奚音,双手在袖间捏紧,“你何故将利用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我是利用了顾少傅的死……”奚音长叹一口气,解释道:“但我并不是为了图任何私利,这有什么错?”
“利用就是利用!”林梧厉声道,“在你心中,还有什么是不可利用的呢?”
一口气涌到胸口,奚音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实在不明白林梧为何如此介意。
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留着那一身礼数?
勉强克制住脾气,奚音浅声道:“死去的人已经从这世界离开了,可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永宁有了问题,顾少傅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每一个在永宁子民都有权利知晓顾少傅是怎样的人,又为何而死。不是吗?”
这一回,林梧没有应答,而是干脆利落地拂袖而去。
听着那门“啪”地打开,又“啪”地关上,奚音坐在榻上,静默许久。
是她的错吗?
她不理解。
过了须臾,时芥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他想坐到榻上,奚音一个眼神,他就止步在圆桌旁。
扶着桌沿,时芥缓缓坐了下去。
他摸了摸鼻子,斟酌着说道:“其实,林梧说的,也不无道理哈。”
“有什么道理?”奚音反问。
不等时芥开口,她又噼里啪啦地说道:“多一些人知晓顾少傅的事迹,就多一些人认清永宁的现状,大家才能觉醒。”
“可是……”时芥顿顿道,他低了脑袋,不敢和奚音对视,“林梧和顾旦素来交好,顾旦的死如同他心中的一道伤疤,眼下你不但揭开了那道疤,还找许多人来围观,他可能……无法接受吧。”
奚音蹙眉:“为何无法接受?”
“因为顾旦对他意义非凡啊,他应当是希望顾旦能够安然地走,不再被世间的人叨扰。”时芥悄摸瞄了奚音一眼。
奚音还是不懂:“为何?”
“总之就是这么个道理!”时芥也厘不清了,有些抓狂。
沉默了会,他想到要让奚音设身处地地感受,就循循善诱:“那我打个比方,比如,池将军对你来说,定当是极其重要的,你会利用池将军的死去大做文章吗?”
几乎没有犹豫,奚音应道:“会。只是尚未到那一步,总有一日,还是要将池将军的死拿出来摊在青天白日下,让别人来看。若是旁人都不了解这些事,别人又怎会共情呢?若是别人不共情,又怎么会认同永宁该易主这件事呢?”
盯了奚音好一会,时芥泄了气,嗫嚅道:“你太冷血了,我与你说不通。”
你太冷血了。
这句话不止一个人同奚音说过。
在现世时,奚音曾一手带过一个小爱豆,她比小爱豆大五岁,二人情同姐弟。
她为小爱豆争取来一个录制某档综艺的机会,不少人都通过那档节目一飞冲天,小爱豆也是这样期盼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