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们去时,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顾府老管家进去通传后,回来说道:“老爷身体不适,不方便会客,老爷说很感谢几位的到访。”
他们面面相觑,都能听得出来,不是不方便,而是不想。
这个档口,顾少傅只想自己待着,想要自己静静,也是能理解的。
为哄林梧,奚音想着,若是实在不行,就硬闯吧,总归顾少傅也需要人来开解他,他身边又没个家人,这个角色就该由他们来扮演。
但林梧一向不会勉强他人,老管家说完,他就应道:“好,麻烦老先生再通传一声,学生明日还会再来。”
他们带着担忧而来,又带着担忧离开。
出了顾府,时芥憋不住,同另两人说道:“刚在里头,我没好意思说,出来了,我真是不得不和你们说道说道!”
他撸起袖子,嚷嚷着:“这顾府也忒小了些吧。堂堂的少傅,原是只能住在这么小的地方?那戚平安用来金屋藏娇的院子都比这里大!”
拿顾旦和戚平安的小妾比,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奚音横了他一眼,他这才乖乖闭上了嘴。
林梧未在意时芥不合时宜的措辞,而是叹息一声:“少傅向来清廉,为数不多的俸禄还要捐给京郊的几个村落办学,故而日子过得是清贫些。”
时芥挠了挠头,难以置信地说道:“他自己都那么穷了,还要捐银子给别人啊?他这也太舍己为人了吧!”
“少傅正是如此。”林梧应道。
稍一侧目,奚音就瞧见林梧那透着哀伤与困惑的神情,心下一紧。
她对顾旦的情愫很复杂。
她实在是个热情不足,冷漠有余的人,对旁人温柔,对旁人能拉一把是一把,多是因她理智上认为这般做是对的,而非打从心底里想要这么做。
她理智上认为该同情的顾旦的遭遇,却又觉得,他走到这一步,是他的选择,他有大把的机会趋炎附势,可他选择了这样的人生,无需任何人来同情。
倘若要让奚音真要说个“想”字,那怕只能是为了林梧。
她伸手拉住他,牵着他,没多说任何。
此时此刻,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时芥:“咳咳,我还在呢。”
奚音:“你走前头,就看不见了。”
时芥:……
背对着那暗戳戳亲近的两个人,时芥哼了声,又道:“明日见到顾少傅,我可要好好问问他,为何那几年一见我就要抽我背书?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总想骂我两句?对了,明日我还想去你们府上用膳,明日我还要吃今日的糖醋小排……”
见不到的人就明日再见。
人生总有明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可偶尔,有的人会永远停留在今日。
在这个浪漫的春尾,一场关于死亡的迷雾正在降临。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夫人!”
奚音是在喜玲的呼唤声中惊醒的,林梧也已醒来,正掀起薄被,准备下床去查看。
她抱着林梧的胳膊,呢喃问道:“怎么了?”
林梧蹙眉:“暂且不知。”
喜玲急匆匆地跑进来,哭腔喊道:“顾先生……死了!”
顾旦死了,自缢在家中。
整个京都都传遍了。
顾旦绝非能被顶上任何风口浪尖之人,之所以他的死讯会在一个晨间就在街肆传开,是因他为世人留下了十字箴言:“若共主不贤,则永宁必亡!”
以鲜血题字,铺满院墙。
刹那间,林梧眼眶通红。
奚音凝望着他,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