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变脸变得这么快?
奚音一怔,见他正小心地打量着自己,一如白棠看向时芥时那般。光点闪烁,透着怯意、无辜与纯真,对上这样的眸子,谁都得认一句:“我错了。”
她油然生出一丝心虚感来。
挥了挥手,奚音撇去那些无用且复杂的情绪,严肃道:“我有话和你说。你跟我来。”
奚音在前,林梧在后,忐忑不安。
二人穿过拱门,来到了南边偏院。
漆木连廊沿着矮墙向前蜿蜒,奚音与林梧慢慢地走着,终于,奚音止住,指着拐角处的横凳,让林梧坐下了。
待林梧坐定,她就挨着他落了座。
林梧背脊板正,奚音则是惬意地伸直了腿,双手扶在膝盖上。
脚旁是一丛丛的三色堇,宛若一只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日光落在花上,晒得颜色愈发艳丽。
他们躲在檐下,将美景纳入眼底,星眸贝齿,明媚耀眼,端的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目光落在那些花花草草上,奚音伸了个懒腰,该是最放松的境况,随后她却冷不丁地发问:“秦况一事,是你设的计?”
笑容尚且僵在脸上,林梧隔了好久,终于,沉重地“嗯”了一声。
就像是没做作业被老师抽到了提问,林梧人生头一回体会到了差生的窘迫。
如林梧所料想的那样,奚音迟早会看破,只是,他没想到,会是这么早。
“为何要这么做?”奚音似是漫不经心地提问。
林梧老实答:“我想娶你。”
想了想,奚音再确认:“所以,那晚上的行刺也是假的?第二天你也是故意拖延时间?”
林梧头埋得更低了,“是。”
“瞒天过海、苦肉计、缓兵之计,啧啧,你不愧是尚斋的好学生啊!”奚音讽刺道。
林梧小声:“但都被你识破了。”
“你这一环套一环也太巧了,若是只有一件,我或许是猜不到的。”奚音道,“可你这一件件连着来,过度巧合,就显得假了。”
林梧双手搭在腿上,乖巧模样:“因我想尽快娶你。”
奚音:……
没理会对方的甜言蜜语,她继续审问:“你什么时候知晓我不是池青的?”
偷瞄了一眼,见奚音面上平和,无丝毫恼怒之意,林梧松了口气,接着道:“之前在迎星坊同你说过,池青原会叫我天煞孤星,可在池青落水高烧几日苏醒后,不仅不这么叫了,还会制止旁的人去叫。当时,我便觉得池青与从前大不相同。”
顿了顿,他郑重道:“而且,于我而言,前一池青与后一池青迥然不同,视作两人也无关系。”
是了。
人由皮囊和灵魂所组成,皮囊不变,灵魂变了,又怎么还能说是一个人呢?
奚音没有再接着问了。
她原以为自己会愤怒,会责怪林梧算计自己,可听完了,竟也十分淡然。
也许是因自己早有猜测,也许是因自己心悦林梧。
缄默半晌,奚音才道:“我知道了。”
林梧猛地抬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怪我?”
“现在还不怪,”奚音道,“但以后我也说不准,说不定我明日一起来,就后知后觉地怪你。”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