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深沉，仿佛坠入蓝丝绒织成的云里，安然、平静，让阿曼不想睁眼，不想醒来。然而，阳光却不偏不巧地想要在这个时候破坏阿曼的美梦，它轻轻拨开云层，探进头来，一缕暖暖的风就这样从阿曼的脚尖跳跃着平铺到发际，每个毛孔都好像孕育着一棵欣欣向荣、迎风低吟的树。尽管闭着眼睛，阿曼似乎仍然可以看到它肩膀啼叫的鸟雀。它丝丝低垂的长发掠过时面庞明显感觉到的**，以及，最后那个贴近面颊的令人无法呼吸的甜蜜一吻。
很久没有做过这样舒坦的梦了，阿曼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睁眼，克莱尔微笑的面庞就映入眼帘。
“早上好。”
阿曼淡淡地“嗯”了声，重新翻过身去，背对着克莱尔。
一秒，两秒，三秒！阿曼的肩膀被克莱尔抓住硬是把她掰了过去。
“看着我。”
“嗯。”阿曼假装迷糊，眼皮激烈地打架。
“你会生我的气吗？”
“什么？”
“吵架的事。”
“嗯。”
克莱尔嘟着嘴，手伸过来掐住了她的鼻子，“不许生气。”
“有什么理由吗？”
“没有。”
“无理取闹。”
克莱尔没有了动静，阿曼只好妥协，“我不会生气。”
“真的？”
“嗯，真的。”阿曼没有骗克莱尔，她没有办法生克莱尔的气，只是有时候太着急，太心疼反应在脸上罢了。
“你想了多长时间才决定对我重提这件事？”
“昨天，永远的昨天。”
好吧，昨晚在浴室外对巴斯顿的咆哮克莱尔听到了——毕竟声音那么高。
“我道歉，对不起，你必须原谅我。”克莱尔用比阿曼还霸道的语气说。
不对，道歉的不应该是克莱尔，她为自己担心、怕自己受到伤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识破自己那些“不败”的谎言也很正常，是自己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让克莱尔安心罢了。阿曼伸手抚摸着克莱尔的面庞，她的道歉让阿曼愈发感到愧疚和不忍，“你并没有承认自己错了，不是吗？”
“我……”
她没有做错！
“克莱尔，我们会好好地活下去的，你知道，直到老得满脸皱纹，牙齿都没了，弯腰驼背，步履蹒跚，我们再在血红的夕阳下走进我们自己的坟墓，我们会那样轻松而自然地离开这个世界，无论这看起来有多么难以实现，或者虚假，克莱尔，因为是我对你说的，所以你必须要相信。”
像是触发了某个神经，克莱尔眼中早已雾气升腾，“巴赫蒙里没有假死的斗士，阿曼，我之所以说我相信是因为我不敢想象假如躺在那里的是你该怎么办？你不在了，身为分身的我断然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可我甚至更害怕来不及向你告别，来不及为你哭泣、痛苦就已经消失。如果活着，我不想让你受伤，你在斗场时我已经尝到那种伤痛了，阿曼，你把所有的伤都加在我身上都无所谓，我不怕，我怕的是……我怕的是你受伤……”
“我该说什么呢？”
“说你会活得比我好！”
“傻瓜！你活得有一分精彩，我就有你十倍的精彩，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比你过得好。你在想什么呢！”阿曼喉头有些酸涩，她不想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答应我。”
“什么？”
“答应我一切我想让你答应的。”
“有些模糊哦，比如呢？”
“比如：一定要活着。”
如果此时克莱尔能够立刻答应，阿曼至少可以安心一半，可是她偏偏淘气了，她用了阿曼可以觉察到的时间，然后才回答：“嗯，一定会的。”
“擦干净眼泪，我送你个东西。”
“又送？”
“不要？”
“要。”
“我们这些穷人穷得只剩送东西了。”阿曼自嘲着，掀开被子坐起来，等到克莱尔抽抽搭搭地擦干净眼泪后从枕头下取出一个东西放到克莱尔手心里。
“这是什么？”
“海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