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尴尬地笑,“正因为才被攻破,相对来说才更安全。再说我们又不进城,房子在城外的,虽然简陋,可也是我跟协儿住了几十年的家。现在兵荒马乱,还是回家得好。但是,守城的兵关了城门,不让人出去了,这可怎么办好”
以郭荆娘的聪慧,冯氏的意图她已经猜到,但碍于舅娘情面,不好当面拒绝,“舅娘,蒙古人打来了,当然要锁了城门,怪不得人家。”
冯氏笑道:“那是他们职责,我怎会责怪,只是规矩太死了。这不蒙古人还没打来吗给我行个方便有什么不好”
“舅娘,话不能这么说。蒙古人虽没打来,但已不远。我们的准备都得做足。舅娘和表弟这时候出去,万一遇上蒙古的散兵游勇,我们连救都没法救。”郭荆娘婉劝。
“不会不会”冯氏连忙说,“蒙古人还远着呢我跟协儿从南门出去,虽然路绕了点,绝对遇不上的。荆娘,你就去给守门的小卒说说,让他们给我和协儿开门,也不要他们开大了,就一条人能过的缝。”
“我怎么行”郭荆娘为难,“我无权无职,凭什么叫他们开城门”
“行就凭你是张统制的夫人那些小卒一定给你这个夫人面子”冯氏靠近郭荆娘,挽住她胳膊央求,“荆娘舅娘我带大协儿不容易啊你大舅舅的博儿死了多年,邹家现在只剩你二舅舅这房的协儿一根独苗了舅娘从来不求人,今天就求求你”冯氏说着,身子就往下滑。
郭荆娘立刻托住她。可托住了冯氏,那边邹协扑通就跪了地上。
“表姐,可怜我娘一把年纪了吧她不能跪,我替她跪我还给你磕头给表姐磕头了”邹协说磕,一点不犹豫,脑袋往地上碰。
郭荆娘欲扶邹协,但另一边的冯氏又趁机往地上跪,郭荆娘左右为难。
“荒唐”马敉宁看不下去了,大声吼,“军政之令,从来都是有公职在身之人才可发布,如果家眷随意干涉,政令如何实施难道一人做官,全家做官你们就不要再为难夫人了”
“有你说话的伤吗”冯氏听言,哀求软语声中,突然尖声冒出一句,“你只不过是张统制手下一个兵,张统制见了我还要尊称声舅娘,你竟不知分寸”
马敉宁被这个女人激怒了,“我吃朝廷俸禄,为国家效力,与你邹家有何干系张统制叫你什么,与我更没关系”
“哎哟好大的胆子我会告诉张统制,你对他舅娘不敬荆娘,你看看,这就是你丈夫的手下”冯氏如怨妇般地,又要闹起来。
郭荆娘拿她没办法,马敉宁怒气更大,却不想理了。这种人,越理她,闹得越起劲。
“大半夜,吵什么你们不睡,邻居还要睡”邹明德披了件长衫,出门责问。他重点注视冯氏,“弟妹,就你闹得最厉害,你不就是怕蒙古人打来,自己遭殃了吗你说要回邛州,真让你出去了,你去的地方未必是邛州。整个名山城里谁不害怕哪一个不是拖家带口可谁说过要走你也知道自己是张统制的亲戚,你要是带头走了,让旁人怎么看待张统制他还怎么御下你就老实呆在城里吧要相信张统制,他会守护这里”
冯氏被说得抬不起头,邹明德是家主,现在她寄人篱下,顶不上嘴。
郭荆娘放了心,这番话她一直想说,可冯氏是长辈,她这么说有些冒犯,由邹明德说出来正好。
这时,黑夜似乎亮了些。众人惊看天,但不是天快亮了,东北方的天空尤其通红,似烧红的铁。
“山火”马敉宁惊道。
院里的人都极吃惊,整座山都烧了起来,火焰使山的轮廓在黑幕下犹为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