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们叹声一片,制置使已下了种种许诺,情理具动,他们更反对,就真成刁民了。况且他们并非真心要闹事,情绪使然。现在见到死伤不下百人,个个都后怕,这些人不是被官兵打杀的,而是被他们自己踩踏至死。
百姓情绪渐平稳,彭大雅稍放了心,转回目光,却见身边的官员们个个或头痛着难,或阴沉使闷气,心想也该整治下他们。
有官员禀道:“制置,加工钱这话不可乱说,府库里哪还有钱”
“库里有多少钱,你们真当我新上任,不明晓吗”彭大雅冷声道。
“制置,账不是这么算的。”官员作为难状,“城中各项日常花销,各司部运转维持开支,再加上筑城材料转运,民夫吃住,这些都得省着来,才勉强够用。制置一句话就加了工钱,多花费的钱上哪去找”
彭大雅扭头仔细把他端详,“你是转运使”
“下官正是。”报账的官员伏首道。
“筑城为首要大事,转运不过来,我就罢了你的职。”彭大雅冷厉道。
那官员一听,身寒得哆嗦。真只有罢职,到不使人惧怕,可想起前几名被撤了职的官,哪个最终没被彭制置丢大牢里去呢要个罪名还不容易
另一侧有官员接话道:“制置,钱财事小,人命事大。如此多百姓聚集,日夜不停赶工,出事故是必然结果。今日有人坠城摔死,他日还会有,就算不出事故,鱼龙混杂之下,也会生出事端。敌未至,我先乱,实乃下下策啊”
彭大雅听后,只“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接着他便说:“既然你如此热心百姓安危,你给你负责了。以后工地再出事故,再生事端,我就唯你是问。”
“制置下官才能有限”这官员听后吓得脸色煞白,直求彭大雅收回成命。彭大雅反讥笑他,想升官,现给他连提三级,居然不敢做了。
众官这才全都安静。
彭大雅扫视他们,冷冷道:“不把钱做钱看,不把人做人看,无不可筑之理”
说罢,转身离去。
张珏跟其身后,望了诸官,藐视而走。
他们即走,身后立刻起了议论。
“他说什么不把钱做钱看,不把人做人看这不是昏暴之言吗如此丧失德行之话,竟出一个三甲进士之口圣人之教他都白学了”立刻有人在彭大雅背后指着骂起来。
“你小声点”左右的人相观,“被彭制置听见就不妙了”
“他敢说,就不怕人听见这要是史嵩之登上相位,他们这党人还不又要独揽朝政史党的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大奸臣,都是大奸臣”他疾呼后,对在场众民道,“诸位同僚,要向朝廷控诉彭大雅的罪状啊他在重庆胡作非为,朝廷不可不管大宋的江山迟早毁在这帮人手里”
他虽呼唤,却无人响应,或不敢响应。大多都摇头叹气,作无可奈何状。
张珏跟在彭大雅身后,略有担心,“大哥,他们虽暂时消停,可心中怨气仍在,你不怕他们暗中搞事百姓还好,那些当官的都是人精,他们心中不服,必用职权惹事,你该当心。”
前面的人只发了声叹,“时间紧迫,我已顾不得那么多,先把城筑好,抵抗住蒙古人再说。”
“大哥的苦心,只怕他们不明白。”张珏暗暗伤感,“现在他们恐怕正骂着大哥。”
彭大雅停住步子,抬头望天,“我这么做是对是错,不久之后自有应验。即便当世人不可理解,后世也自有公断。”
“后世的公断,对大哥有何用呢”张珏替他叹惜。
“君玉,你来找我不是有重要的事吗是什么事”彭大雅转了话题。之前的话,张珏越说越沉重,听得心情不好。
张珏微笑开口,“是这样的,我想借大哥的御水珠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