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道上,叽叽吱吱,一辆辆小车转动着辘轳,重沉地压在道路上早已存在不知多少年的车迹中。车轴转得很响,快要散架的样子,这也难怪,因为车上堆满鼓鼓的布袋,高得似小山,每一车大概都重千斤吧
除了赶车的人,还有些步行的军士和民夫,另有两个骑马的,作队将打扮,其中一个面目可怕,布满烧伤疤痕,让人不敢多看,另一位则完全相反,俊美非常,行其身旁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若仔细瞧,不难发现,这两队将和那些军士都是女人。
这支队伍正是要到仙人关送粮的壮女营。面目可怕的是屈英,俊美非常的是杨萃。
“杨队将,仙人关就快到了。”带路的民夫指向远方,对着杨萃笑嘻嘻点头哈腰,他已经报告多次了,无非是找着借口来多瞄上几眼。
杨萃身后一声轻咳,发声的是屈英,同时驱马快步上前,与杨萃并排。民夫见到屈英,脸唰的下就白了,连笑都不敢,灰溜溜缩到人群中。
“看你,把人吓跑了。”一个女兵娇声说,“挺热心的,被这么一吓,不知还敢不敢再来说话”
“热心”屈英像在笑,不过她那张脸看不出表情,“怀着不轨之心吧”
屈英这笑有嘲讽女兵之意,也苦涩地笑着自己。以前还是一营之主时,这帮手下虽对自己暗地讥嘲,但表面上还保持着恭敬。后来制司指派杨萃掌管壮女营,虽自己队将之位依然保留,但那些嘲笑的态度再也隐藏不住了。杨萃人美家世好,自然被众星捧月,自己则沦为被用来反衬杨萃的笑料。
“就算有不轨之心,也用不着你急啊你这样干涉,别人还以为你嫉妒。”女兵阴阳怪气地说。斜目轻瞥,却接上屈英黑白分明的怒目,女兵花容失色,屈英的脸本就可怕,生气的时候更狰狞,直接把那女兵吓得不敢再多话。
“好啦,别斗嘴。”杨萃开了口。
已经躲得远远的女兵对着她谄媚地笑。
杨萃看了眼身边的屈英,“屈队将,你别和小丫头见识,回头我会教训她的。”
对杨萃来说,这或许只是平常的一眼,但在屈英眼中,觉得含着轻蔑。记得杨萃刚到壮女营时,宣布此营由她接管,然后召集全营训话的样子,派头十足,不愧是世家大族。而自己,父母往上八代都是种地的乡下人,杨萃不用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就已经自愧不如。
屈英连说未有介意。
“这次是我接管壮女营以来,第一回出远门,我虽提任队将多年,但却从未带过兵,壮女营怎么送粮,怎么与别的军打交道,都生疏得很。”杨萃笑道,“等到了仙人关,还得多借助屈队将的经验。”
“杨队将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屈英也笑。上面保留她队将之职的原因,她早就猜到,无非是因为杨萃全无经验,需要她协助。事实上壮女营的大分部事务还是由她在管,杨萃一来不会,二来心思似没在壮女营上。但杨萃虽不管事,却管着人,壮女营上下都得唯她是从。
杨萃呵呵一笑,长得美的人,连笑声都极好听,不夸张,不做作,有着世家姑娘的含蓄,也有女兵丁的豪爽。她对屈英道:“那我就先与屈队将说好。”
“你请说。”屈英已经在猜杨萃会把什么事丢给她做。
杨萃道:“到了仙人关,交粮的任务就由屈队将办了,我还有别的事。”
“好,你放心忙,我会做好的。”屈英虽笑对,心里却起了微辞,送粮是壮女营的首要任务,杨萃身为壮女营官长,连最重要的任务都不管。还有什么事能比送粮更重要
杨萃心情大好,催促大家再快些,早到仙人关,早休息。
甩鞭声响,拉车的马更加卖力,车辘轳叽叽吱吱转得更勤。
“你们几个,是不是很空闲”队将站在帐外,扫视帐内。帐里做着张珏、王虎,还有马敉宁。
张珏手里举着棋子,对面坐着马敉宁,他们之间摆了张手绘的棋盘,王虎坐旁边观战。这是马敉宁在教张珏下围棋。
看他们的状态就知很闲了,“正好,给你们找点事做。”队将命令道,“壮女营运的粮草到了,你们去搬吧”
“壮女营总算到了。”张珏先惊后喜,“没问题,我们马上过去。”
王虎听到“壮女营”三字便焦愁上脸,如同遇到一个不可回避的灾难。
马敉宁只是哦了声,搬粮草是力气活儿,他怕自己做不了,所以有点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