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即至绍定五年。北边传来消息,蒙古人已离开宋境。蒙古军没有南下,住在南边的人松了口气。不过这兵去得代价巨大。
自去年起,蒙古四太子拖雷连破凤州、沔州,阶州、文州等相继沦陷,屠数城,军民战死数十万,拖雷直逼兴元府,胁迫制置使桂如渊派乡导,顺汉水下洋、金二州陕西安康地区出川,假道均州湖北郧县、十偃市地境,这才离宋,偷袭金国的邓州、钧州。这便是蒙古的假宋道袭金之策。
得知战祸已去,郭荆娘更思起家乡沔州,不过此时的沔州早不是从前的家乡了,没了亲人,还算什么家乡。因而只在院内摆了香案,祭拜已故父母及亲人。
张珏在旁边看着她祭拜,也思绪万千,这个星球上有语“每逢佳节倍思亲”,想起了火王星上的亲友们,他出来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朋友,朋友没找着,自己也回不去了,不知谁会为他担心应该没有的,从他接受了此任务时起,就已形同死人,谁会为死人牵挂
“好了,开开心心过新年,以后这里就是自己家,你爹娘也不愿见你哭哭啼啼的。”邹明德安慰道。
郭荆娘抹了眼角泪光,点头微笑,“荆娘有幸,能得舅舅收留”
“说什么呢,都是自家人,你就像我亲女儿一样。”邹明德催她快去见过其他舅舅。
今日邹家摆团圆席,邹明德的另几个兄弟,还有姐妹都来了,院里一下子多了数十人,堂内都挤不下,桌子摆到了屋外。亲戚们聊着天,小孩放爆竹,闹得说的什么话都听不清。
人家家族聚会,张珏这个外人自动旁边站了,闻着空气中的硫磺味,擦了擦鼻子,深吸两口,觉得这气味挺香。小孩拉了他衣角,要他帮忙点个大爆竹。这些小孩,又想玩大的,又害怕。对张珏来说小事一桩。大爆竹炸响,房屋都为之一颤,侍女被吓得手中的碗碟滑落,哗啦碎了一地。屋中大人骂起来,责问哪来的大家伙,不再给他们钱了,免得偷买危险物品。小孩们却更乐了,对经济制裁不放心上。他们作无所谓状,难道因为还有存货张珏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可以吃,起了馋意,立刻加入这帮小孩,打算把他们的存货通通骗出来。
郭荆娘与几位舅娘在屋里聊天。
“荆娘,你年纪也差不多了。以前你与邹博有婚约,可邹博已死,你耽误不得了。”一位舅娘替她忧心道。
舅娘们的意思她懂,她不经意地看向窗外,张珏与孩子们玩得正欢。
“要不舅娘为你留意”
“谢谢舅娘。”郭荆娘立刻婉拒,“只是荆娘父母双亡不到一年,哪能谈这些事”
“是啊看你急得荆娘还有孝在身,你就谈婚论嫁,对得起人家父母吗”另一个舅娘说道。
那位想说媒的舅娘立刻反省,“我的错,我错了不过我们做长辈的提前留意还是可以的,难道一定要等到守满三年孝期才开始寻找哪得耽误到什么时候那时就晚了”
几位舅娘又赞同。
郭荆娘陪着她笑,怕她们真给自己找了人家。她时不时看着窗外的人,那群小孩哭闹起来,因为所有爆竹不知为何都点不响了。张珏安慰他们几句,带着奸笑跑开。
“说起做媒,我们之中冯氏最厉害了。她那张嘴呀”舅娘呵呵笑起来,不过立刻止了声,不再提此人。
冯氏才到官府告了状,已经与这个家族闹翻了,大过年提此人不吉。
但不吉利阻止不了女人打探八卦的好奇心。立刻有另一位舅娘问:“冯氏现在怎么样了回邛州了吗”
郭荆娘对这个冯氏甚为担心,冯氏不像会这么算了的人,她答道:“前些日还听说冯舅娘在衙门前鸣冤,后来便不知去向了。可能回邛州与儿子团圆了吧。”
“哎哟到衙门前长跪鸣冤吗她能有多冤”几位舅娘都面带讥嘲,冯氏平日与这些女人多少有些矛盾,“她若不贪大哥家的财产,也不会有此劫了。不过呢二哥究竟怎么死的那个叫张珏的年轻人我们都暗中留意过,长得端正挺直,看起来不像歹人。”
“你们真相信张大哥怎么会做那种事就算金山银山放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稀罕。”每有人说这种话,郭荆娘都会加以驳斥。
侍女通传可以开饭了。吃饭才是大喜事,舅娘们不说这些扫兴的话,相邀入席。
堂内热闹,男女分开坐的,男的在主堂,女的在旁边一间屋内,唯有小孩不分男女,在两间屋内串来串去。
饭局尚未开始,才刚入坐,忽地一队衙差闯入宅院,喜庆气氛凝固,众人都安静下来,或面面相觑,或把衙差惊望信。
“邹明德、张珏何在”衙差厉声问。
“我是邹明德,请问有何事”邹老爷站起身迎接。
“速到县衙去,有急事。”衙差张望道,“还有一个呢张珏在哪儿”
“在这儿。”张珏主动现身。
他偷偷拆了爆竹里的火药,正在偏房把火药与灯油勾兑,炮制新美食火药糊糊。听着衙差到此,就猜到与自己有关,出来一看,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