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落松了一口气,“哪一样?”
陈夏两手虚握,向前伸直,再向左右两边展开,就像展开一副看不见的画卷一样。
“长云陛下的罪己诏。”
距离府邸大门很近,有一块巨大的影壁,影壁是由一整块黑色方正的岩石做成。影壁的背面阴刻鎏金了190年前梁末王李政宣布“让权立宪”的诏书。因为通篇都在检讨自身,所以史书又称“罪己诏”。
陈夏快步绕过门口拥挤的人群,走到影壁下方,对身边的田落说:“来吧,这就是我的目的地。请你声情并茂地诵读给我听。”
田落看看周围,大部分游客都往府邸里面去了,不会太影响别人,他双手负在身后,挺起胸来。“就是让我背给你听都可以,听好了。”
田落看着鎏金的大字,慷慨激昂地大声读了起来。
“列祖英灵,与我见证,日后苍生,佑我前行。
“梁立至今,二四二载,威加海内,泽被众民。
“历任先王,不负心气,百代臣工,无愧良评。
“庸人李政,无德无力,窃据大宝,始有祸情。
“东海巨寇,侵犯内壤,西漠群盗,侮辱族林。
“南都溢乱,贪猾复叛,北宫漫血,仇恨难停。
“其,天下百姓之过邪?诚,长云一人之罪矣!
“十万人死,二十城隳,罪无可赦,合当辟位。
“祭祀之权,归于天地,家国之权,付与国民。
“就此决意,让权立宪,时间未灭,此事不移!”
周围路过的游客轻轻地鼓掌,“小伙子读得不错。”
田落转过头来看向陈夏,“接下来去哪里?”
陈夏没有看他,而是抬头凝视着最后的落款,“田落,你知道‘十万人死’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吗?”
田落转过头,凝视着那一句,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知道。王国的最后一次战役,西北疆场上,李政的长兄,大将军李定,率领十万将士,挡住了西戎的五十万大军,以全部牺牲的代价,坚持到援军抵达,保证国家寸土未失。”
陈夏继续问:“李定战死的时候,是有几岁?可曾婚配?”
田落脸上全是敬仰的表情,“二十一岁,未曾婚配。”
陈夏继续问:“写出这篇‘罪己诏’的李政,当时几岁?可曾婚配?”
田落一字一句答道:“二十一岁,未曾婚配。”
陈夏继续问:“李定战死之后,在他身上发现的遗信,你可记得?”
田落的声音郑重起来,“卫国卫民,虽死无悔。”
陈夏继续问:“李政三十三岁战死海疆,他的遗言,你可记得?”
田落一字一句答道:“为国为民,虽死无悔。”
陈夏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二十一岁,古代的英雄们做出了大事业大功绩。二十一岁,现在的我们呢,我们能做什么?”
田落挺起胸膛,握紧右拳,抵住心口,“他们能做到的,我们也要做到。”
说完这句话,田落放下双手,并拢双脚,挺直身体,深鞠一躬,“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会就此振作,谢谢你。”
陈夏伸出双手,从下而上,隔空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感谢就不必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回老家,还是留在南都?”
田落看向影壁,回答道:“我准备留在这里,正好之前写的一款软件,有公司想要买断。我准备把房子卖了,加上这笔钱,辞职创业。”
陈夏也看向影壁,“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你要想好了,创业的路可不好走。”
田落骄傲地微笑起来,“这点勇气都没有,怎么对得起我刚才的誓言?”